腊月二十八日。
天还没亮透,庆阳城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晨雾中。
连雪花都仿佛冻住了,迟迟不肯落下。
突然,一阵尖锐的警报声撕裂了晨雾,“呜呜——”的号角声在南城响起。
紧接着,士兵们的呐喊声、兵器的碰撞声,瞬间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尤翟文听到警报,顾不上穿好铠甲,抓起头盔就往箭楼跑。
一路上,士兵们正忙着往城头上搬运滚石、火罐,民壮们也扛着长枪,跟着士兵往城头赶。
等他披甲登上箭楼时,睫毛上都结了冰碴,呼出的白气在头盔里凝结,冻得脸颊生疼。
他举起千里镜,望向城外,心脏猛地一沉。
城外,黑压压的队伍正朝着城墙逼近。
上百辆楯车排成横列,像一座座移动的堡垒。
车身裹着厚厚的湿牛皮,牛皮上结着冰,在微弱的晨光下泛着冷光。
四个辅兵弯腰推着,后面跟着扛木板沙袋的流民军。
再往后,是密密麻麻的蒙古兵,他们穿着皮甲,手里的刀枪在雪光下闪着寒芒。
眼神里满是疯狂,像一群饿极了的狼。
“火炮准备!瞄准楯车!”
尤翟文举起右手,声音因寒冷而有些沙哑,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城头上的两门千斤发贡炮、三门五百斤发贡炮立刻调转炮口。
炮口的寒气凝成了白霜,炮手们忙着装填火药、炮弹,动作迅速而熟练。
可就在尤翟文要下令开炮时,他突然僵住了。
千里镜里,每辆楯车后面,竟绑着数十个衣衫褴褛的百姓。
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面黄肌瘦的妇女,还有几个孩子。
最小的看起来才七八岁,冻得嘴唇发紫,脸上满是恐惧,却被蒙古兵像拖死狗似的往前拽。
“将爷,下令啊!楯车离城墙只剩两百步了!”
尤阿六急得跺脚,声音都变了调。
他也看到了那些百姓,心里也不好受。
但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一旦楯车靠近城墙,后果不堪设想。
尤翟文攥紧千里镜,指节发白。
“将爷,别管百姓了!再犹豫,庆阳就完了!”
柳中军也在一旁着急劝道。
尤翟文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里只剩下决绝。
“开炮!”他高高举起的右手缓缓放下,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随着柳中军的令旗挥下。
“轰!轰!轰!”
五门发贡炮同时开火,巨大的轰鸣声震得城墙都在颤抖,炮口喷出的火焰照亮了晨雾。
实心铁弹带着呼啸声飞出去,像一道道黑色的闪电,直接砸向套虏的楯车。
一发炮弹精准地击中了一辆楯车,木板和牛皮瞬间碎成了片,木屑和碎皮飞溅。
车后的百姓和蒙古兵来不及躲闪,都被砸倒在地,鲜血溅在冰面上,很快就冻住了,像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套虏见城上开炮,反而加快了推进速度。
蒙古兵挥舞着弯刀,大声呵斥着流民军和百姓,逼着他们往前冲。
第二轮炮弹很快飞向楯车密集的地方,“砰”的一声,砸倒了好几辆楯车。
还洞穿了三个蒙古兵的身体,鲜血从伤口里喷涌而出,染红了他们的皮甲。
城头上的佛郎机炮也跟着开火,小炮子密集地飞向敌群,像下雨一样落在蒙古兵中间,炸得蒙古兵人仰马翻。
有的蒙古兵被炮子击中胳膊,胳膊直接飞了出去。
有的被击中胸口,当场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但套虏的人太多了,像潮水一样源源不断地往前涌。
很快,就有不少楯车抵近了城墙,蒙古兵和流民军忙着用沙袋在城墙下建起了马墙。
马墙有一人多高,正好能挡住城头上的箭矢和火枪。
楯车后紧跟着的“爬城队”立刻架起云梯,云梯有三丈高,顶端带着铁钩,能牢牢钩住城垛。
蒙古兵踩着云梯往上爬,一边爬,一边用刀斧砍凿城砖,试图在城墙上凿出立足点。
还有的用铁钩钩住城垛,借力向上攀爬。
尤翟文早有准备。
昨晚,他就命人在城墙外侧泼洒了冷水,严寒之下,城墙外侧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冰面光滑无比,云梯根本无法固定。
蒙古兵刚爬上两步,就脚下一滑,从云梯上摔下去,重重摔在冰面上,有的摔断了腿,有的直接摔晕了过去。
城头上的士兵和百姓见状,立刻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火罐和滚石,往城下扔去。
火罐里装着油脂,落在云梯上,瞬间燃起了大火,火舌顺着云梯往上窜,把攀爬的蒙古兵烧得惨叫连连。
尤翟文还在垛口处设置了“狼牙拍”——那是一块两米长、一米宽的木板,木板上钉满了三寸长的铁钉,铁钉锋利无比。
每当有蒙古兵攀城时,士兵们就松开狼牙拍的绳索,狼牙拍带着风声砸下去,正好砸在用铁钩钩住城垛的蒙古兵身上
。被砸中的蒙古兵惨叫一声,从城墙上掉下去,摔在冰面上,铁钉还在他们身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伤口,鲜血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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