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晟叹了口气,道:“本王虽不至于富可敌国,但终归还养得起你。即使有一日本王落魄了,胥州还有几处田产,总不会苦了你。”
我道:“那都是你的,我总得自己攒些零花钱。”
他道:“这些也我都是我送你的。”
我瞧着那些即使蒙了尘也金光灿灿,价值不菲的珠宝,道:“你既送给我了,自然就是我的。”转身望着他,想了想,又道,“你若是不舍得,我就不当了。”
他笑道:“那你若是穷困潦倒了怎么办?”
我道:“自然还有别的办法。世间千千万万人都能寻着生计,我自然也能。”
“我舍不得。”
“嗯?”
他的目光一瞬间温柔,低头看着我,道:“比起这些珠宝,我更舍不得你。”
“那我可以当了吗?”我问。
他皱了皱眉,在我期待的目光里思索了半晌,终于摇头,道:“不可以。”
“哦。”我抱着信,绕过他走出库房。
他跟我来,解释道:“上面都刻着王府的印记,你就算是当了,也没哪家当铺敢收。”
这可让我犯了愁,“这可怎么办?”
他手臂在我肩上一搭,半揽着我,语气亲昵,道:“一直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我道:“我是想赖着不走了,就怕你嫌烦。”
“怎么会?你我本来就是要相偕一生的。”
“这可是你说的。”
“嗯。”
“不许反悔!”
“不反悔。”
我低头笑着,快走几步,抱着一摞信躲进了房间。
小心地拆开信封,却见胤晟也跟了进来,我蹙起眉,捂着信,道:“你不能看。”
他微微一笑,道:“好,我不看。”
他便回书房处理政事了。
我坐在窗前的黄花梨木书案上,拆开每一封信,寻着母亲当年的心迹去找我要的答案。
点点相思愁,字字离人泪。
日头渐渐偏西,泛黄的信纸染了层火红的霞光,好似斑斑血迹。
我抚摸着信纸上熟悉的簪花小楷,心中感慨,阿娘,你等了这么多年,可曾后悔?那我呢?我是该像您一样留下来,还是离开?
傍晚时候,阿荷送来一封安王府来的信。
“我走的这些时日,素青那边可有别的消息传来?”我问。
阿荷道:“那几日安王被明氏的案子连累,为免嫌疑,几乎足不出户,安王妃自然也没什么动静,连进宫请皇后安都免了。”
我点点头。
阿荷又问:“这次可有什么消息?”
我将信随意一放,混在母亲那些信当中,道:“没什么消息。”
我望着渐渐沉下去的夕阳,等最后一抹霞光也坠落,我托腮打了个哈切,问:“王爷现在何处?”
“还在书房。”
“嗯。”
“王妃可是想王爷过来?”
我轻轻笑了笑,摇头道:“不想。”
“那王妃是……”
我揉了揉额头,道:“困了,歇息吧。”
“可现在才戌时啊。”
“我这些天在外头未曾睡过一个好觉,阿荷你便可怜可怜我,让我歇息吧!”我哀求道。
阿荷狐疑地望着我,我心虚,生怕又被她看出什么来,便连忙将她推出去。
“王妃还没洗漱更衣呢!”
“我自己来!”
今天的夜空没有月亮,星子显得格外明亮,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我裹着薄被,望着窗前铺了一书案的信,信纸在风里轻轻翻起页脚。我起身,关上窗,望着窗纱外朦胧的夜色。王府的另一侧,与成蹊阁遥遥相对的那一处院落,是成王殿下的寝居。
所以,他一开始是有多讨厌我,将我安置在离他最远的院子里,若非王府只有这么大,我怕是会离他更远。
遥遥相对,远远相望,如世人望月,我是那凡俗庸碌的世人,而他,是哪里可望不可即变化无端的月。
我轻轻叹气,回到榻上,裹着被子轻轻睡去。
清晨,窗外蝉声高鸣,扰人清梦。
我愤而掀起被子,要阿荷拿长竿把那不长记性的蝉给粘了去。
却见床头坐了个人,轻袍缓带,拿着一卷书轻轻翻着。
“醒了?”
“嗯。”
他望望天色,道:“阿荷说你睡了将近五个时辰。”
“有吗?”我大窘,争辩道:“也没多久吧。”
他笑了笑,放下书卷,揉着我乱成一团的发,“梳洗吧。”
“嗯。”我起床,坐在梳妆奁前,正要唤阿荷进来。却见他手里已经握了玉篦,轻轻梳理披在身后的乱发。
“还是让阿荷来吧。”我道。
敲他那跃跃欲试的模样,我总有些担心。
“我试试。”
“嗯。”
我端坐着,看着镜子里小心翼翼的人,不禁一笑。
最终,在我捂着头皮强烈的抗议下,胤晟终于肯放下玉篦,退到一旁,让阿荷来拯救我的头发。
铜镜里,眉眼如画、雍容清贵的成王殿下倚着窗,拧着川字眉,看着阿荷细长纤白的葱指在青丝间自如穿梭,不一会,便挽成了一个倾云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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