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垂下头闭了闭眼睛，仍是把泪水憋了回去，只是红着眼眶，又看向姚沐心。
姚沐心一只手被他捂得温热，一只手挡在眼睛上，被泪水沾得湿淋淋。
初霁晨摩挲着她的手，发现她手上的皮肤已经不如以前那样柔嫩滑腻，指腹也像他一样，已经起了一层薄茧。
他觉得这是因为他没能护她周全的结果……
他一时心痛得无以复加，刚憋回去的泪水顷刻间涌了出来，他只好抬手抹去，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他本来想说“别哭”，可是他自己都哭了，要怎么劝她？
憋了半晌，初霁晨干脆不劝也不安慰了。
眼前的状况他们都清楚，无论卖情怀还是说宽慰的话，至少要半年才见得到。
可连这也是不确定的，他给姚沐心说过，如果轮上值班，他恐怕连寒假也回不来了。
所以事实就是，他们两个都要忍受相思的煎熬，经年、累月。
最终，他又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说出话来，“下午，我要见几个人。”
姚沐心又呜咽了几声，好不容易停下来，接过初霁晨递给她的纸巾，擦干净鼻涕眼泪。
“嗯，知道了。”她点点头。
“我会带着你的。”他又说。
“好。”姚沐心又点点头。
初霁晨无声叹了口气，“中午，我们和你的同学吃顿饭。我早上已经约了他们了。”
“我的同学？”姚沐心有些惊讶。
“对，柳靖和江离。”
“为什么？”
“大概就是要交代一下，托柳靖帮我照顾你，托江离离你远一点。”
他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语气，惹得姚沐心破涕为笑。
“你老是针对江离，他——”
她差点脱口而出，说出“救过我”三个字，但猛然想起这件事是要对初霁晨保密的。
现在他都已经够难受的了，再突然让他知道这个秘密，他不知道要作何感想……
于是她突然顿住了，初霁晨愣了一下，“他什么？”
“他……帮过我很多忙。”姚沐心改了措辞。
初霁晨微微眯起眼睛，“比如？”
“比如照看健身馆的生意啊，我现在都很少管了，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操心。就连出国之后健身馆的后续，都是江离一个人在安排……”
初霁晨听到这话，竟然松了口气，“既然他一个都能管得过来，那你将来也可以少插手他那边的业务。倒是跟蛋糕店的杜老板多联系一下。”
姚沐心吸了吸鼻子，睨了他一眼，“知道啦……”
他看着她想哭又要强忍着的可怜样，柔声问道：“还委屈？再哭的话，眼睛肿了，他们该以为我欺负你了。”
姚沐心噘着嘴，一手支着下巴，懒懒的道：“像你少欺负我了似的！”
“我是想试试你身体的柔韧性怎么样……”
姚沐心白了他一眼，不搭腔。
初霁晨欠了欠身，凑近了，无赖般的说：“是你说什么都可以承受的，现在又怪我？”
“那人家是受着了嘛，可是谁说不会怪你了？”
初霁晨无奈地笑了笑，捏起她的下巴，“你这个小赖皮……真当过了昨晚我就拿你没辙了是么？看来我回去之前，还是要好好教训你一下才行。”
她心里一咯噔，“那、那要不，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初霁晨微微眯眼，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噙着笑没有说什么。
……
中午，姚沐心和初霁晨在约好的饭店包厢里，先后等来了柳靖和江离。
江离姗姗来迟，初霁晨开口道：“江老板很忙？来晚了呢。”
江离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哪里？没有初少爷忙，连女朋友的死活都顾不上呢。”
初霁晨面色一僵，一双剑眉先是微微蹙起看向姚沐心，然后又慢慢挑起，那样子显然是在问她怎么回事。
姚沐心心下一凛，但脸上挂着尴尬的笑，看向江离，眸子里含着一丝埋怨，“江离……你说什么啊……”
她告诉过江离，不要告诉初霁晨在海洋馆发生的那件事，可他现在这样说，明显是在影射那件事啊，难道是忘了她的嘱咐吗？
柳靖也神色紧张，心想：这俩人凑在一桌上，这饭是没法吃了……
这时，江离却笑了笑，“我是说，沐心整天忙得陀螺一样团团转，根本就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健康，我都劝她好多次了，不要那么拼命、不要那么拼命，可她就是不听。就只有你初大少爷回来了，她才会推掉所有的安排，稍微休息一下。但愿，你没让她累着吧？”
初霁晨扯出一个笑容，“我的女朋友，我心里有数，自然是不会让她太劳累。”
他顿了一下，又看着姚沐心道：“不过我不在的时候，还真是照顾不到……”
他再看向柳靖和江离，“这也是我这次请你们两个过来吃饭的原因。”
“我暑假要随舰出访，而你们……要出国……所以……”
他重重地叹息一声，“以后，烦劳你们替我照顾沐心，以后有需要我、或者需要我们初家的地方，我初霁晨，一定尽心尽力！先谢谢了！”
另外三人愣住了，包括姚沐心在内，他们谁也没见过初霁晨说过类似这样冠冕堂皇的话。
然而他这样郑重其事，倒让江离没办法再讥讽他了。他虽然没办法完全体会初霁晨此刻的心情，但将心比心，他知道初霁晨现在一定很难受，甚至会痛苦。
但他不理解的是，初霁晨怎么会把姚沐心托付给他？
上一次见面还挑拨离间了一番，这一次却是演的哪一出？
他直直地看着初霁晨，想从他的神色间看出什么破绽。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除了真诚……
初霁晨看到柳靖郑重地点了点头，再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一脸怀疑的江离。
他笑了一下，然后举起面前的茶杯，干笑了一声，“呵，不好意思，部队规定，不允许喝酒，我只好以茶代酒了。”
说着，他将杯子举到嘴边，一饮而尽，心里的苦涩溢满了他的眸子。
姚沐心看得真切，江离和柳靖都看得真切……
姚沐心坐在他身旁，眼眶又红了，垂头不语。
柳靖看姚沐心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微微蹙眉，也拿起茶杯，“初霁晨，你放心，出国后，我和姚沐心就是最亲近的朋友，我们会互相照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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