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多里亚的双手没有操控舵轮,而交叠在一起,此刻的她静静地坐在船长室内,一反以往的姿态,低着头,双手交叠,轻轻抵在额前,仿佛在用这个简单的动作压抑着内心的波澜。
船室内微光摇曳,海风透过舷窗吹入,带着淡淡的咸湿气息,拂过她被金丝编织的发丝。
她的目光没有聚焦在任何现实的事物上,而是落在不远处的玛瑟兰神像上。
那座雕像静静地立于神龛之中,身披鱼鳞铠甲,头戴贝壳王冠,宛如海洋本身的化身,象征着深海的权威与无尽的秘密。
这尊神像已有数十年历史,是艾德安娜送给她的礼物。多年以来,它一直安然地待在这间船长室内,陪伴着她度过一次又一次的航程,见证了无数次起航与归来,偶尔还会回应她。
然而,这一次……
一种难以言喻的预感盘踞在她的心头,让她无法平静。
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彼此,双手微微发凉,尽管她的心跳依然稳健,却藏着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忐忑。
她知道,狂涛正在逼近。
她知道,这趟航行并不是普通的远征。
她甚至隐隐察觉到,舰队即将面对的命运,将不会以胜利或失败的简单结局收尾。
这不仅仅是她的预感,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感知。
她是卡拉多里亚,千帆阅尽的海上统帅,她的灵魂早已献给玛瑟兰,与海洋相连。她听见了大海的低语,感知到了潮汐翻滚的焦灼,甚至能在玛瑟兰的雕像上读出大海的情绪。
那是悲悯、警示,亦或是……送别?
她闭上眼睛,试图屏蔽心中的杂念。
可她做不到。
数百年的征战,她从未如此忐忑过。
每一次远航,她都能以冷静而果决的姿态登上甲板,以无懈可击的指挥将风暴化作助力,以沉稳的手腕让敌舰化作残骸。可如今,她的胸口仿佛被无形的压力紧紧攥住,让她不得不坐下来,用这片刻的安静来调整自己的呼吸。
此刻,她只剩下信仰可依。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玛瑟兰神像上。
那双贝壳镶嵌的眼睛仿佛透着某种超然的温柔,海神的面容静谧而威严,宛如大海本身,在愤怒的狂涛与宁静的潮汐之间保持着恒久的平衡。
卡拉多里亚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玛瑟兰啊……您是早已知晓……这次,我将航向何处?”
她心中默念。
刹那间,她似乎听到了浪涛的回响,听到了遥远的海风呢喃,听到了某种穿透灵魂的温柔低语。
那不是言语,而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触感。
像是潮水轻抚沙滩,如同母亲抚慰婴孩,像是海洋在安抚着她的灵魂。
她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一些。
玛瑟兰并没有告诉她答案。
神只从不会给予直接的指引,她的道路仍需自己去走,狂涛仍需自己去迎。然而,在这一刻,她至少知道了一件事——海洋不会抛弃她,玛瑟兰始终在注视她。
无论她驶向何处,无论最终的结局如何,海浪依旧会涌动,潮汐依旧会流转。
她缓缓睁开眼睛,目光不再颤抖,而是恢复了那份属于海上统帅的冷静与果决。
她知道,她该出现在甲板上,面对接下来的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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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克乌斯穿着海金盔甲,或者可以说是海神盔甲,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下巴,目光悠然地望向远方。他的指尖时不时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细微而规律的声响,如同海浪轻拍礁石。
阿苏尔的舰队来了。
如果没有第三方出来瞎搅和,那么今天,他就能亲眼见证这支奥苏安最精华的舰队,他们自晨曦中浮现,银白色的风帆在初升的阳光下微微泛光,如苍穹之下奔腾的银色洪流,携带着历史与荣耀,缓缓驶向命运交汇的地方。
“有的时候,我真的佩服你。”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脚步声,清冷且略带讽刺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打破了沉静的空气。
“嗯,什么?”达克乌斯回过神,微微侧头,看向出现在他旁边的马雷基斯。
马雷基斯挤开达克乌斯,坐在椅子的扶手上,翘着二郎腿。而另一腿则像支柱一样,稳稳的支撑着身体,不让身体将扶手座碎,进而上演一出滑稽的闹剧。
“用你的话说,就是脱裤子放屁,多余!”摆好姿势后,他双臂交叉,语气不带一丝波动。
被挤到一旁的达克乌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他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起初只是轻笑出声,但很快,他的笑意逐渐扩散,甚至抬起一只手挡住了脸,肩膀微微颤抖着。
随着他的颤动,海金盔甲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辉光,宛如波涛翻涌的光影,折射出流动的蓝金色泽。
马雷基斯没有笑,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达克乌斯,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观察。
而达克乌斯却笑到了极致,足足过了半分钟,他才深吸一口气,眨了眨眼睛,眼中仍然带着未散去的笑意,但那笑意之下,隐隐透出一丝若有所思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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