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骂着的修士没有回口,整理着自己的袖子,从地上站了起来。起身的时候,他看见了站在吴聆身旁的孟长青,整理袖子的手一顿,不着痕迹地转开了视线。
那店家又骂道:“你们全走!不要在这里住了!要死去外面死!不要冲撞了菩萨!”这店家是北地佛修,受当地的佛宗庇佑,在这儿开了许多年的店,平时对客人倒是很客气的,可一遇着这种傻子似还说不通的人,暴脾气人根本压不住了,恨不得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这种人就是典型的自己找死还要祸害别人!
那群蜀地的修士一听那店家骂骂咧咧的,有几个拧起了眉,也不知道是谁忍无可忍起身怒然拍了下案,“你骂什么呢!”
在一群吵嚷声中,那救人的修士不知何时已经从人群中退了出去,没发出一点动静。只是一转眼的工夫,孟长青发现那修士已经不见了,孟长青对自己的眼力还是颇为自信的,那修士竟然在他的注视下能无声无息地消失,他还愣了下。
他也没来过北地,回头问吴聆,低声道:“我刚看见他确实沾了点血,他不会出事吧?”
吴聆低声道:“不会,那店家没仔细看,那修士把阴气引出来了。”他停顿了一下,“匪夷所思。”
孟长青一下子看向那门口,两张厚厚的帘子隔着,帘子外哪里还有人影。
只是一段『插』曲,那群和店家对骂的修士走了,店家这才缓和语气,回过头和周围其他不明白此事原委的修士们解释什么是“魃”,这群修士原本还觉得这店家无礼,仔细听完,却觉得是那救人的修士太过鲁莽了。
感慨完,客栈中又恢复了宁静。
孟长青把自己的注意力扯回来,看向吴聆,“大约何时能进太白城?”
吴聆低声道:“算算其他人的脚程,大约还要三日,他们定在了六日后。”
孟长青闻声没说话。
临到傍晚,镇子里的大街上稍微热闹了些,零零散散地飘了点雪,北地常年多雪,这个季节下点雪也正常。孟长青来的时候看见两条街道外有个茶馆,里面的人似乎全在谈论这两日太白城的邪修,孟长青在客栈中干等,有些坐不住,他和吴聆打了声招呼,拿了大雪剑揭开帘子出去了。
他到那茶馆的时候,茶馆中比中午似乎还要热闹,孟长青没听错,他们确实在谈论近日太白城的事,孟长青站着听了很久,一直到临近傍晚才走出茶馆。他知道了太白城的来历与很多东西,还有被搬到太白的那座古怪的山,其中有个人拿焦炭在墙上画了画,孟长青莫名觉得那座山有种眼熟的感觉,可画得实在是太潦草,他怎么都认不出来。
天『色』昏暗下来后,孟长青出了门,打算回客栈,却在拐角的地方撞见了一个人。他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今日在客栈中救人的年轻修士,那修士似乎在买东西,察觉到什么似的扭过头看了眼,视线一下子顿住了,然后他收回视线,那店门口棚子中有个做花糕的老人,那修士接过用皮纸包着的两块花糕,正要转身走。
孟长青看着他,忽然就开口喊住了他,“等等。”
那修士的脚步一顿。
孟长青走了过去,此时天上正在下小雪,那修士与他身上都是落满了雪,孟长青道:“冒昧打扰了,我是今日在顺水客栈中的修士,我看见你救人,当时没反应过来,想问一句,你找着地方住了吗?”
那修士回过身看着他,许久才道:“还没有。”
孟长青道:“我刚在隔壁茶馆里,听见过路人向那那茶馆老板打听住宿的地方,从茶馆出门往南直走过两条巷子,那里有家老客栈应该还有空房。”
修士看了他一会儿,低声道:“多谢。”
孟长青道:“没事。”孟长青余光扫过那修士袖子上的血,他忽然记起今日那修士救人时,那病修士喷了口血上去,可那血似乎没这么多,他一顿,那修士正越过他往外走,他犹豫地问道:“你受伤了?”
修士的脚步又停住了,许久才道:“没事。”
孟长青总觉得这修士有些冷淡,他自己是被人拒绝了几次就不太敢多打扰的人,怕这修士觉得不舒服,也没有多问。他看着那修士走了。这修士穿得只是件极普通的道服,瞧不出有什么宗门的标志,也不见什么名贵的法器,就连剑都是很常见的款式。孟长青觉得他应该是个杂流的散修,也就是俗称的野修。从前书院讲课时,齐先生说各地风土人情,谈到野修总是滔滔不绝。简而言之,野修中鱼龙混杂,有不世出之高人,也有许多的半吊子。
孟长青想起那修士身上的血,不世出的高人不见血是最基本的能耐。修士的血是非常珍贵的东西。由此可见,那可能不是个高人。孟长青还是折了回去,他出门还是带了些玄武的『药』,他去了那间空客栈,问了里面的伙计两句,果然有个人刚住到二楼,刚刚出去了,孟长青闻声从袖中掏出三瓶『药』,撕去了玄武的印记,交到了那伙计的手上。那伙计一口应下。
孟长青转身离开。
走过一条街,孟长青走在巷子中,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巧,他与那修士又迎面撞上了,两人的脚步都是一顿。
那修士似乎也没想到会再次撞上孟长青,脚步停下了,他看了孟长青一会儿。
为了打破这莫名其妙的尴尬,孟长青终于试着打了个招呼,道:“我也是东临来的修士,孟长青,字改之,玄武弟子。”
那修士许久没说话,就在孟长青以为他不想说话的时候,那散修低声道:
“东临散修,观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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