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院里，一片兵荒马乱，鸡飞狗跳。
庄爸围着一个巨大的罐状物体，忙得团团转，却是压根就赶不上。
“快快快，搅拌！搅拌！”
“啊啊，等等，刚才消毒还没完成，来不及了……”
“不行，要发酵过头了！”
庄爸累得直喘气，差点就直接躺在地上了，看着第一批的葡萄酒，那诡异的颜色，真是欲哭无泪。
第一次酿酒失败了。
这一大堆的葡萄，买来一次也要花不少钱吧，现在他们在创业期，浪费不起啊！
等等，这葡萄好像是从自家院墙上摘来的。
即便如此，庄爸还是有些心痛。
老轰隆凑上前，小心舀了一点，尝了尝，顿时瞪大眼，对庄爸伸出了大拇指：“酿酒大师！这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酒！老庄主您是真正的酿酒大师！”
真的？你可别骗我！
看老轰隆一脸迷醉，庄爸都震惊了。
我？一个县级小酒厂的普通技术工人，是酿酒大师？
庄不远抽了抽鼻子，也舀了一点，尝了一尝，顿时对庄爸也竖起了大拇指。
看老轰隆和儿子都这个表情，老庄纳闷了，难道这酒还真好喝？
他舀了一点，尝了一口，顿时噗一声喷出来了。
这压根就不是葡萄酒，氧化过头，已经变成了葡萄醋了！
“你小子竟然骗你爸！”庄爸气得火冒三丈。
“爸你也知道我不喝酒，但是这确实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葡萄……醋啊！”庄不远笑得前合后仰。
庄爸简直无力吐槽。
他并不知道，那逊利亚人的嗅觉是绝对可靠的。
虽然这个那逊利亚人喜欢吃金属零件，还是和人类喜好完全不同的外星人。
但是他们的嗅觉绝对可靠。
虽然酿造过头了，但是葡萄里面的酸类、糖类、醇类和酚类充分混合、发酵，在神奇的微生物作用之下，构成了复杂而迷人的香味。
“爸，我不骗你，虽然这不能算是酒，但是真的很好喝。”庄不远收敛了笑容，“你再尝尝。我能尝出来的就有橘子、青柠檬、荔枝这三种果香，还有一些说不上味道的气味……”
庄爸又舀了一点，这次他没有急于吐掉，在冲口的酸味之后，庄爸感受到了层次丰富至极，让人震惊的复杂香气。
庄爸看向儿子，震惊之余，又喝了一口。
虽然身为酒厂的子弟，但庄爸从来不让庄不远喝酒，因为他看过太多酒鬼。
更不要说他认为酒精会损伤智力，在未成年之前，是不应该喝酒的。
庄爸这点意志非常坚决，但是这并不代表庄不远没喝过酒。
每当庄爸的车间酿出来新的原浆，庄爸都会取一点头曲，带回家给庄不远。
然后庄爸将原浆倾倒在一个非常浅的平盘里，划上一根火柴，点燃原浆，燃掉酒精，只剩下薄薄的一层，温热的，富含浓郁香味、复杂口感的，脱去了大部分酒精的液体。
然后，父子俩各自一个小杯子，碰杯对饮。
这对父子俩来说，就像是一个神圣的仪式，直到庄不远来到了虚城上大学。
庄爸一直在身体力行地告诉庄不远，酒的精髓，从来不在于酒精。
沉迷酒精的是酒鬼，不是爱酒人。
如果要酒精的话，医用酒精喝到饱好了。
酒真正的风味，在酒精之外，在于各种不同风味的香。
在这方面，庄爸相信庄不远的品味。
“还有蘑菇和甘草的味道。”庄爸道，但这酒里的香味，远不止如此。
“真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种香味……”庄爸震惊于这种复杂，简直就像是酒里的佛跳墙，香气扑鼻，有一种扑面而来，把人淹没的感觉。
老轰隆道：“有玉米、洋葱、麝香、榛子、椰子、茉莉、玫瑰、干酪……”老轰隆一连串地说出了大概七八十种不同的香味。
庄爸都震惊了。
“老轰隆是真正的品酒、鉴酒大师。”庄不远道。
其实，人类的味觉只有六种：甜、咸、苦、酸、鲜和现在还在争论是否味觉之一的肥，辣是痛觉。
人类喜欢的美食，大部分“味觉”，其实是来自于嗅觉，相比五六种味觉，嗅觉实在是丰富太多了。
而每一种嗅觉，都是多种化合物联合作用、物排列组合的结果。
假如化合物A和B一起刺激到人类的嗅觉中枢，会让人匹配成橘子，A和c匹配成柠檬，B和c说不定就是哈密瓜，ABc就是皮革，ABcd又变成了臭鸡蛋……
如果葡萄酒里面，有着丰富的ABcdEFGh……组合起来，就是成百上千种的味道！
酿酒便是如此，不同产地，不同的菌种，不同的酿造过程，会产生不同的香味，或纯净，或复杂……
纯净的味道，或许有很多人喜欢，但最纯净的味道，其实是人造香精。
譬如空气清新剂，味道纯净到让人心里不安，嗅到就觉得是人造品。
自然界的东西，总是越复杂，越有厚度，越让人回味无穷，越让人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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