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章 还有更复杂的呢
很快局长心里就有了想法。
可是他这个想法不好明说。
别看局长看上去像个大老粗，可是在官场浸淫多年，说话的艺术也学了不少。
就比如......这次下发的文件。
开发区分局的王局长，从市局老同学那儿得到的有用信息是：局长希望几个中心城区的分局想办法跟市内企业联系，让企业捐一批警车，同时，最好避开驾校、洗浴中心之类的容易让人联想的企业。
放下电话，再看一遍桌子上的文件，王局长终于回过味儿来了。
关键信息都藏在文件的第二和第三点里。
第二点里，强调把钱“先拨给几个经济实力相对差的分局”，那么什么是经济实力相对好？无疑就是辖区内企业实力强啊！
辖区内企业有钱，才能让他们捐警车啊！企业要是穷得叮当响，总资产不过百十万，你好意思跟他们要警车？
再就是第二点里的另一句话：先送炭，后添花。
这句里的意思可就深了。
可以理解为拨下来的经费，先给特别缺警车的分局，再给一般缺警车的分局。顺着字面意思，这么理解肯定没问题。
可是呢，你要是了解了这次经费受阻的背景，你还可以这么理解：市局领导现在很头疼，需要各分局出力表现，找企业捐警车。你们帮我弄来警车，给我雪中送炭，以后我就给你们锦上添花。
至于怎么锦上添花？
看第三点提到的年底考核。
只要年底考核特别出彩，来年有机会，升个半格也不是特别难的事情。
不要小看升半格，在官场，很多时候，谁要是能提前升半格卡住位，只要不中途落马，十年后回头再看，这半格就是拉开距离的关键。
想通了文件里隐含的意思，王局长心说：当个官真他娘累，这种文件看多了，等退休了保不齐会老年痴呆。
在心里感慨了一会儿局长的说话水平，王局长转而思考怎么应对眼前的局面。
忽然，王局长脑子里亮光一闪。
胡霄啊！
胡霄现在位置不稳，无非因为年纪轻、资历浅，加上在局里还没有成绩，自己也不好帮他说话。
现在机会来了！
让胡霄出去找企业拉赞助。
拉来赞助，胡霄有了成绩，自然能堵住上上下下同僚的嘴，王局长自己跟上头也有了交待。
而且在各方看来，不是我不帮你，我给了你表现的机会，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把握住了。
可是万一胡霄拉不来赞助怎么办？
王局长坐着想了一会儿，笑了。
他想起一件事儿。
胡霄能进入市局领导眼里，是因为一次协警见义勇为事件。
那次事件后，胡霄老婆工作的京城市见义勇为基金会，收到了一笔100万元的捐款，当时这笔捐款还上了报纸。
王局长事后听人说过，那个捐款企业，跟胡霄关系非常好，那笔钱，似乎就是在送胡霄人情。
胡霄老婆的单位，都捐100万，胡霄自己这个位置，值多少呢？
王局长成竹在胸地笑了。
......
回到家属楼，洗漱完，秦奋坐在书房里整理陆靖说给他的信息。
秦奋估计，胡霄正在想办法，同时估算这次捐车大概需要多少钱。
他现在需要面对的问题是，如果胡霄找到自己，帮还是不帮？帮多少？
首先，通过分析陆靖给他的信息，秦奋确定了自己应该帮胡霄。
虽然白羽为首的这个圈子看起来战斗力很强，但有一点，那里的友情泡沫也很重。秦奋并不是这个圈子里长大的，总是觉得自己不属于那个圈子，至少现在，他还没在里面真正找到归属感。
胡霄则不同。
两人的交情一直不错，虽然也属于广义上的“官商合作”，但起码两人合作得很愉快。
换个思维想，圈子是圈子，伙伴是伙伴，不能因为进了一个圈子，就放弃另一个圈子的建设。
对秦奋来说，二代圈子是踏板，胡霄等朋友组成的属于自己的圈子，才是基石。
还有一点，胡霄这个年纪的分局副局长，只要有机会，有运气，再加上秦奋的帮助，十年之后很可能成为京城警界的一个山头。
而十年之后，秦奋不知道自己会发展到何种程度，万一混的很惨，他很有可能需要胡霄来反哺他。
当然，秦奋这么想挺没出息的。
十年时间，说短不短，如果这么长一段时间秦奋都不能混出个名堂，结交几个省部高官，或者移民海外，而是需要一个警察保护自己，他实在是太失败了。
可是在秦奋看来，多留一条后路总没有错，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求到对方了。
既然决定帮胡霄，秦奋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
胡霄坐在家里沙发上，闷头抽烟。
他老婆在厨房做饭这一会儿功夫，烟灰缸里已经五六个烟头了。
把饭菜端上桌，招呼胡霄洗手吃饭。
吃饭的时候，老婆问胡霄：“这事有这么难办？”
胡霄嘿嘿一笑，继续夹菜。
“你倒是说话啊！”
胡霄说：“局辖区里有点实力的企业，没背景的早都拜了码头，有背景的大企业，靠山都在各个部委里，我去联系属于自讨没趣。我听王局那意思，算上局里和下面派出所，怎么也得20辆车。就算20辆面包车还多少钱呢？况且局里一直用大切诺基。”
说着，放下碗筷，胡霄继续道：“这次的事啊，挺复杂！我琢磨着，三环外这几个分局，会在暗地里较劲。满足分局巡逻用车是基础，除此之外，还得给市局贡献一批车，让王局在上头有面子，这才算功德圆满。”
老婆喃喃道：“这么复杂......”
胡霄笑了一下，说：“复杂？还有更复杂的呢！”
“啊？”
“要是打算给市局一批车，那车就不能太次，我琢磨着，怎么也得新款帕萨特才行。上供都是帕萨特，局里用的也不能太差吧，要是都按帕萨特算，30辆，多少钱？”
“还有，我就在想，领导的意思，是捐钱啊？还是捐车啊？这里面的差别可大了去了......”
得，听胡霄说完，他老婆也吃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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