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桥桥眼中的懵懂澄澈，向芷遥笑了笑，眼中神色复杂。
也不知道云长歆把这孩子安排到那样的学府里，到底是好是坏。
用不了多久，他的同窗就会发现，这孩子从来没读过书，没学过礼数，无父无母。他们不歧视他才有鬼了。
除非他们知道，桥桥是云长歆看重的孩子，才不敢胡作非为。
桥桥眼中神色变换的很快，也不知道思考得怎么养了，忽然抬起头来，握紧向芷遥的手，“他们，一定会看不起我么？”
“嗯，不知道。你慢慢自己体会好了。”
云长歆的地盘也不是乌托邦。不过以桥桥这个身份，将来注定是要和常人不同的。
……
将桥桥送到学堂，向芷遥就返回住处，带好挂有白纱的斗笠，乘马车往箭坊去了。
侍卫见她用白纱遮着脸，委婉的劝她摘掉，说是那样对上位者不敬。
不敬么？向芷遥回想昨日和云长歆相处，他确实说了不喜欢她遮着脸，但原因显然不是觉得她失礼。“多谢提醒。”向芷遥礼貌的笑了笑，并未摘下面纱，也没有解释自己蒙面的原因。
到了箭坊，云长歆老远就看见了一袭长裙，蒙着面的向芷遥。因为楚涟儿是他极为熟识的，所以即便向芷遥遮着脸，他也能一下认出来。长眉一抬，脸上浮现些许不悦，却很快掩盖住，对身旁的古天烁扬了扬下巴示意，“来了。”
古天烁是纯粹的武夫，倒是对她蒙面的行为没什么看法，但他对另一件事情极为有看法，愤怒的朝她走去。
“女人，你之前答应过要造好这批弓弩，为什么突然不告而别？”
唔。
这话问得向芷遥哑口无言。回想起来，她确实挺不要脸的。前脚信誓旦旦答应古天烁造弓弩，后脚感激涕零答应时彦一起跑路。
那时候她是被时彦感动，就一下子忘了允诺过的事，并不是有意要诳古天烁。
虽然并非有意，但说到底是她的错。正要道歉，云长歆不悦的声音抢在了前面。
“阿烁，不得无礼。”
古天烁顿时急了，瞪圆了眼睛，“主公，这女人言而无信，您怎么能……”
怎么能如此袒护她。这是古天烁想要说的话，但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云长歆严厉的眼神制止。
向芷遥旁观两人的言行，心中大为诧异，怎么也想不到，云长歆会这么护着她。
虽然知道是为了她的利用价值，可是心里还是流淌着一股暖意。
云长歆沉声道，“向姑娘是来跟我们合作，帮我们铸造武器的。你该称她为先生。”说罢，又将目光转向向芷遥，神色语气皆温和不少，“向姑娘，这位是我麾下将军，古天烁。”
不是，为什么要叫她先生啊？这什么鬼称呼？面纱之后，向芷遥一脸蒙逼。
古天烁心里对向芷遥的人品颇有微词，却很尊重云长歆的命令，对向芷遥抱拳，“见过先生。”
我去？还真用这称呼了？
向芷遥有点崩溃。依照她个人意向，更希望云长歆的属下可以直接叫她名字，就如他们私底下，也都称呼彼此的名字，抑或是昵称。可是云长歆说了叫她先生，她也不好拂了云长歆的面子，只好微微俯身还礼，“见过古将军。之前不告而别，是民女办事不妥。在此给将军赔个不是。”
说着再次欠身，比刚才动作略大一些。又道，“不过。现在民女是答应了王爷，为王爷做事。日后断不会再轻易食言，还请将军再相信我一次。”
讲话都客气到这份上，又是云长歆亲自领来的人，古天烁也只好暂且抛去个人看法，领她到仓库，开始商讨正事。
云长歆是一直跟着的。这是前一天他跟向芷遥商量好的。她和古天烁合作，他要作为一个中间人，辅助他们完成初日的对接工作。
向芷遥从古天烁手中接过成型弓弩的样子，左右打量一番。
古天烁正要讲近日遇上的问题，却听白纱下传来女人不急不缓的声音。
“近日所有成品，射程强度皆在预期之内。但制造过程困难不小，往往是在脱模打磨中损毁，最终能成型的，不足十一。我说的没错吧？”
古天烁讶然道，“你怎么知道？”
面纱下，向芷遥得意的勾起嘴角，“这箭弩每一处细节皆刻在我心里，我如何不知道？只是不熟悉这边的木工技法，有些细节疏忽了。”
说着，将弓弩样子放回台上，“其实即便是那批成品，用个十次八次，也照样炸膛。还是要大改。”
古天烁连忙问道，“怎么改？”
“问题主要出在木头。刚刚听工匠说，咱们这批样子用的是白蜡木，韧性弹性好，是制造弓的良木。呵，这怪我忘了交代。拿做弓用的好料子来做弩，实在是浪费材料了。将军看我手上这块木头，这边好找么？”
古天烁从向芷遥手中接过一截短短的木头，仔细端详，奈何从未见过。正犯难，云长歆不紧不慢的嗓音从一旁传来。
“那是檀木，硬度大，保存时间长。最要命的是，贵。”
“王爷懂这些？”向芷遥扭过头来，神色惊讶。这男人跟云琰斗法还不够劳神费力？还有精力发展兴趣爱好？
“嗯。”云长歆发出极轻的一个鼻音，更细致的讲述道，“这木头在幽州价格极高。事实上，基本上所有硬度大的木头，这里都不好找。北方价格还好，但目前没有渠道。”
“哦。”向芷遥惋惜的点点头，“那就只能改图纸了。”
说罢，拿出前几天画好的几个备选方案，叫来工匠详细商量。而所谓的商量，基本是她在讲课。因为每一种方案中都融入了古代工匠从未接触过的理念。她也只能让这些军械工匠先理解她的思路，才能让他们根据战场需求，选出一种最好的。
过程中，云长歆一直在旁边看着她，虽然距离很远，但向芷遥一直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视线。那是一种充满欣赏的目光。
这是她第一次将自己真实的样子肆无忌惮的展现出来，也是他第一次这么直接的了解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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