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子诶，他们也太过分了，竟然将你伤成这样！”
林嬷嬷卷起楚明川的衣袖和裤脚，看见上面肿起的青青紫紫忍不住眼睛发红。
她一手拿着药酒给楚明川擦拭，一边心疼道：“国子监的夫子也忒偏心，明明是他们无理在先，却单单只罚了你一人归家。”
药酒抹在伤口上，楚明川疼得一阵龇牙咧嘴，但他始终紧紧握着拳头，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林嬷嬷见他这般模样，便更加心疼，侧过头去抹掉眼角的泪花。
“好了林嬷嬷，毕竟先生也未见全程。”楚明川瞳孔微暗，哑声道：“此事不要然姐姐知晓了，免得她又担心。”
“什么不能让我知晓？”
楚明川话落，门外忽然传来清脆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将衣袖裤腿拉上，林嬷嬷也将装着药酒的瓶瓶罐罐一骨碌塞到抽屉里。
再抬头，正见楚明华踏着金红的夕阳缓步走了进来。
“没什么。”楚明川站起身，对着楚明华扬起笑脸，“姐姐怎么想到来我这儿？”
楚明华垂下眸子看了楚明川一眼，“来看看你。”
说完，她又打量了林嬷嬷一眼，视线在触及林嬷嬷微红的眼眶时顿了顿，又回头对着楚明川道：“我记得今日不是休假日，你们怎么回来了？”
楚明川和林嬷嬷早就备好答案，听到楚明华的话倒也不慌不忙，回道：“先生们忙于撰写治水策略，没有功夫授课，让我们可以归家。”
楚明川这话也不算全然在撒谎，因南广的暴雨，文渊堂的先生们确实被急召撰写治水策，一个个引经据典查阅古籍忙得焦头烂额，这几天的确不上课，但君子六艺，礼、乐、御、数、书、射，国子监均有授课，只是耽误了书，其余并未受影响。
楚明华目光幽幽的看着他，“原来如此。”
楚明川被楚明华这样的目光看着，一时手脚都有些僵硬，连目光也闪烁起来，总觉得自己的谎言被看穿了似得，他又看了林嬷嬷一眼，见林嬷嬷也是一种心虚的表情，心里顿时觉得不妙。
楚明华走进楚明川，贴上去轻嗅了两下，忽然道：
“为何你身上有如此浓郁的药酒味？”
楚明川身体顿时一僵。
他不敢抬头看楚明华的眼睛，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到底只是个未满十一岁的孩童，说了谎几乎没写在脸上，楚明华看着他的头顶，忽然轻笑了一声，温和道：
“把衣裳脱了。”
楚明川猛地抬起头看向她。
“姐姐……”
楚明华含笑，道：“脱。”
只一个字，却是不容置疑。
林嬷嬷眼见着这一幕，只觉得面前的小姐气势越发盛了，似乎隐隐有一丝另一个人的味道，她垂眸思索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
是了，这样温和自如说出的话却犹如铁令，不是定王殿下是谁？
林嬷嬷是知道定王殿下几次三番庇佑自己家小姐的，她心中十分感激，放眼看去京中那些长辈中，也只有定王殿下有这个心了。
楚明川自是不知道林嬷嬷的心理活动，他等了半天还是没等到林嬷嬷帮忙，又迫于楚明华的目光压迫，只得慢吞吞的解开衣服。
楚明华给了茯苓一个眼神，茯苓立即关上房门。
直到所有衣裳脱完，青青紫紫的伤势毫无遮掩的落在楚明华眼里，她瞳孔猛地缩了缩，心头滕然冲上来一股火气。
“是谁做的？”楚明华声音冰冷。
楚明川见她眸底的熊熊怒意，仿佛只要他说出名字她今晚就要打上门去，连忙道：
“这些并非是私下斗殴所致，是校验场上切磋所致。”
他见楚明华不信，又道：“每隔两日都有武术课，姐姐不行可以去问子枫哥哥，子枫哥哥以前也在国子监上过学，这是为了强健世家子弟身子特设的课程。”
魏子枫还在骁骑大营，她如何问得？
但这种事情明川不敢信口拈来，她暂且相信，但面上的寒意丝毫不减。
“就是武术课也至于将你伤成这样，你们先生眼睛是吓了么，切磋点到为止，哪有这种打法？”
都是世家子弟，那群先生更加不敢掉以轻心，说句不好听的，里面的子弟若是受了轻伤，他们官职掉了都有可能，也就是轻视明川背后无人撑腰。
旁人看不出来，她确是能看出这些伤势拳拳到肉，明显刻意为之。
“你归家又是怎么一回事？”楚明华又问。
楚明川抿嘴不肯说话，楚明华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林嬷嬷，面色严肃。
“他不肯说，嬷嬷你来说。”
林嬷嬷对上她的眸子，咬了咬牙，终于将事情说了出来。
楚明川身上伤痕确确实实是在校验场上挨的，动手的是左副都御史之子李洪生，按校验场上的规矩，学生之间可以相互指定对手，李洪生和楚明川都是国一的监生，但他比楚明川要大两岁，现下已经十二岁了，武力镇压楚明川毫无悬念。
这还不算完，若是正常切磋也就罢了，但他明显在欺负人，同他玩得好的几个小子也指定明川，几乎就是车轮战，卯足了劲儿就要打他。
“小姐不知道，那个李洪生原本应该升国二了，但因为太过纨绔无形，才又被留了一年，他在国子监里算是一个小霸王，人人都不敢招惹他，咱们世子行事也低调，不知道怎么就惹到了那小混账东西。”
“今日本来正常上骑射课，他故意来挑衅说咱小姐的坏话，简直不堪入耳，世子忍无可忍才和他扭打在了一起，后来被路过的韩司业看见了，罚了咱世子归家三日。”
楚明华冷笑了一声，道：“原来是左副都御史的儿子。”
林嬷嬷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却清楚，她想起了往事，左副都御史的嫡次女和原主因为厉云逸拈酸吃醋，两人多有龌龊，而她的弟弟更是个没有家教的孩子，那时还未满十岁，竟然就想将原主推进湖里，还好原主仗着力气比他大躲了过去，转身将他一脚踹倒在地上。
小小年纪就心思歹毒的小王八崽子，现下竟然将手伸到了她弟弟身上。
好！
好得很！
楚明华气得磨牙：她要不教他做人就将楚明华三字倒过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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