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影终究是影,我不奢望你听了这些就改变心意。只不想你临别时,仍不知我。影子……哼,我他妈才是别人的影子。”
清尘听不懂叶玄那最后半句,只觉得语中悲苦无以复加。此刻她不想追问,不想追究。只缓缓站起身子,又盈盈滑入对方怀中:“不说这些。天时尚早,你想先吃荤的,还是素的?”
“我想离城那日,你去送我。”叶玄缓慢而又不容抗拒地,将清尘从自己膝头拽下。像个坐怀不乱的伪君子,又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好,送你。”清尘透过窗格,望着那一袭黑衣颓丧的背影,怅然轻语。
未及细细品味心头一抹感伤,那黑影消失在转角,又霎时闪现屋内。只顷刻别离,他身上气息陡变,用仿佛同归于尽的姿态,轰隆几声,将窗门全数闭锁。转过身,居高临下瞪着窗畔软椅中一脸茫然的清尘,低吼道:“你不是一直厌憎这个时代吗?你不是一心想做那‘安史、金拓’吗?跟我走,我给你一个干干净净的世界!”
叶玄身子颤抖,握着“雪脏”的左手抖得更凶。话已至此,若她仍然拒绝,就只有拔刀斩她!然而叶玄清楚,自己当然办不到。一时激愤,覆水难收。此刻,已是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清尘迷惘的双眸中,渐渐燃起欲火。就如鬼蛾见到美丽的女子一般。良久良久,清尘没有发问。叶玄不知她听懂了多少,又推断出多少。但他相信,已多到能坏他的事,多到能要他的命!所以,她才不问。
“走吧,少主。”行过叶玄身侧时,清尘悠然开口。叶玄已记不清,她曾多少次柔声唤他少主。唯有这次,不是调情。
…………
午后,夜宫青院,青儿卧房。
绳铃响时,木青儿又仔细望了眼床头那只木箱,确定它紧紧闭着,才开门将鬼蛾放了进来。
此时的鬼蛾,已再次拥有了那幅只属于她的“暗域荆蝰”,更拥有了曾不属于她的……木青儿偶尔释出的寡淡温情。
“青儿姐,师傅昨日…还问起你。去跟师傅道个别吧。”鬼蛾小心翼翼地求道。“粟宓什”不去南边,也不肯收她从叶玄处撒泼打滚闹来的五千两银票。师傅说,他不能一辈子靠着一个徒弟养活。还说,先前欠她的那些原以为迟早能还上,如今看来,怕是难了。
“不了。”木青儿淡淡回绝。行礼归整已毕,她坐在房中有些无聊,随手摆弄着妆台上的木梳和发簪。
“青儿姐,这几日不去,往后可能……再也见不着了。”鬼蛾壮着胆子,坚持道。
“嗯。他已没用,不必见。”轻描淡写,理所当然。
鬼蛾一怔,眼眶霎时湿红,低了头,再不敢劝。只轻声嗫嚅道:“知道了。青儿姐,我先退了。”
“嗯。”
行至门边,鬼蛾终于忍不住涌出泪水。也不知哪里偷来的勇气,竟回过身,对着木青儿低吼道:“如有一日,我和小影没用了,你是不是也不见我们!”这似乎也是她生平第一次,主动直视她的眼睛。
木青儿愣了一下,目光落在一旁的某只木箱。并非闪躲,而是……竟真的在思索这个问题。
“还见吧。你们…有些不同。”半晌后,木青儿给出了自己刚刚想出的答案。
早已在心中扇了自己无数耳光的鬼蛾,闻言顿时饮泣失声。
“而且,你一直都没什么用啊。”伴着令人烦躁的呜咽,木青儿还是说出了这句…在她看来可有可无的言语。这是一个她自己不曾意识,却隐约被残影捕捉到的习惯——面对亲近之人,她会说些略长的句子。虽然也是偶尔。
仿佛中了巫咒一般,听见后半句的鬼蛾,手背抵着鼻尖,缓缓躬下身子,跪在地上边哭边笑、又哭又笑……
…………
“不像我呀。”木青儿有些茫然地对叶玄说道。她以前从没见过清尘,清尘却有几次远远望见过她。
尽管清尘不太喜欢这个事实,但自己与木青儿,的确生得极像。就连“眼瞳的颜色”,自己与旁的“中原人”相较也略浅淡一些。可木青儿说不像。
除非木青儿的情绪异常激烈,否则初见之人很难读懂她的神色。清尘仅凭女子的直觉,认为木青儿这样说似乎不是出于厌恶,也不是在和谁赌气。这就奇了。
一旁的叶玄,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安置好清尘后,回到“青院”,叶玄极严肃地对木青儿说道:“师姐,清尘像你。这是命令。”
惯常不爱想事,动起心思却并不当真迟滞的木青儿,片刻便也通晓了玄机。“嗯。清尘,像我。”
…………
七日后,“木叶家族”一行两百余人,携着装了一百多辆马车的行李,缓缓穿过“内城”南城门。两百余人中,约莫一百五十人是夜宫的禁卫。到了丰临城,“夜宫、禁卫”这种名字,统统不能再用。这些人,将是“木叶府”的“护卫”。
另外五十多人中,有“治安、野战”两个兵团尚未在“枯荣城”安家的精锐;有“节吏、财税、刑律”三司愿意南迁的文吏。其中另有几位极特殊的,是在“莫问塔”做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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