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呢…我觉得哈……咱们两派之间,说是有些小怨却无深仇,不过分吧。而且…再者呢,咱俩又不是宗主、不是掌门的,你看这嫌隙…是不是又淡了一层?归根结底,落到咱二人身上,我就是拿剑指了你一下嘛。瞧在师傅面上,师姐你就宽宏大量,认下我这小师妹吧……”
鬼蛾原就没打算为难对方。只要生得美,她连那“烧得自己满地打滚”的冥烛都能容下,更何况是冤仇更浅,皮相更好的慕雪。
慕雪说话时,鬼蛾一直目不转睛地瞧她。心中只觉得:天呐,这简直就是个会笑的“寒星”。其实,慕雪的容貌与寒星并不相近。寒星像狐,慕雪像鹿。但鬼蛾看见慕雪,就是第一时刻没来由地想到寒星。
听着那娇俏可人的央求……扮出一脸怒意的鬼蛾,心神早已摇荡了不知多少个来回。她没能憋到对方再求,终于忍不住嗤地一笑,随即毫无威严地蛮横道:“以后买你家的衣裳,收不收银子啊?”
“不收,当然不收啦。”
“那珠宝呢?”
“不收,不收。”见师姐得寸进尺,慕雪笑得更甜。她理所当然地认为鬼蛾是在逗她。却没承想,师姐是真惦记白拿。
不久之后,当慕雪惊奇地发现“小蛾师姐”真的仅凭几枚宝石、几支珠钗就能收买时,她高兴得不行,只觉再好也没有了。很快她又发现,珠宝可以,字画不行。或者说,师姐对珠宝是真心喜欢,而字画……她只在乎价钱。
…………
鬼蛾没想到,慕雪居然也逛自家的衣舍,而且逛得十分起劲儿。
“慕衣舍”十三分号,一间如小宴厅般宽阔的包厢内,慕雪几乎试遍了店面中的所有服饰。对她来说,前年的旧款也是新款。“夕霞派”再如何豪阔,毕竟是在山上,要买新衣,还是多有不便。
头次上山学艺时,“慕雪”曾建言将“慕衣舍”与“慕光阁”直接开到夕霞山去,反正价钱再贵个几倍,那些师姐、师妹们也买得起。“慕冬阳”欣然应允,但“仇诗迈”拒绝了。并非“夕霞仙子”不喜欢“慕衣舍”的东西,相反她喜欢极了。只是……这实在不成体统。高门大派,总归还是要有些不近人情的庄严。
“薛棠”靠坐在软椅之中,右拳抵着脸颊,慵懒又饶有兴致地瞧着两人在“换衣室”出出进进。包厢内的“换衣室”有三间。但“薛棠”始终不能习惯在卧房以外的地方脱衣服。因此她看中什么,会直接让人送到家中。试到合意的,再由“顾小莞”去到“薛园”为她量身裁剪。“顾小莞”是“慕衣舍”最好的裁缝之一,她不纯是个干活的工匠,新款“衣饰”与“珠宝”的设计中,也有她的心思。
试衣的那两人,终是内力更为浑厚的“鬼蛾”败下阵来,瘫坐到“薛棠”左手边的软椅中,食中二指揉着眉心,闭目娇喘。试衣这事,耗的不是真气,而是心神。
“真不当我师妹吗?再想想呗。”鬼蛾语带疲惫地撩拨道。方才,在慕雪的撺掇下,薛棠已看过了完整的“暗域荆蝰”。她的反应,跟当年的云洛很像,只是没那么一惊一乍。
鬼蛾与慕雪都瞧得出,薛棠自己也没想掩饰——她的确被那一身诡异的斑斓吸引。但当二人问她想不想尝试,她毫不犹豫,断然拒绝。薛棠的顾虑,与云洛相似,又与云洛不同。云洛怕的,只是母亲手中的戒尺。而薛棠,她自己心中有个方圆,或者说…囹圄。
身为薛家的女儿,她此生最最重要的两个任务,就是“不给薛家丢脸、不给薛家惹祸”。读过太多书的她,当然清楚这是何其可悲的宗旨。然而更加可悲的是——她认同。越长大,就越认同。薛家,作为横跨两个纪元的古老豪族,它的腐朽和沉重,不是压在子孙后代的肩头,而是早在娘胎之中,便已溶进他们的血液与骨髓。
“抱歉,不可能的。”薛棠望着鬼蛾,答得很十分诚恳。仿佛这是她第一次拒绝,而不是一天之内的第四次。
这一日,也是鬼蛾第四次见到薛棠。头一次,是在薛园“阅闻斋”的密室。其后两次,都是商会、宴厅这样的虚伪场合。薛棠总是安分地坐在角落,不怎么说话,更不会出任何风头。鬼蛾对这乍看并不如何漂亮的女子也一直没什么兴趣。
然而今日,几个时辰相处下来,鬼蛾慢慢发觉:薛棠虽不算漂亮,却有种莫名的媚惑。绝非青楼之中,高品伶人最为擅长的“欲拒还迎”。而是那种……因其不可亵玩,反而让人愈发想要亵玩的媚惑。
“我发现,身上有了刺青之后,衣饰的搭配会比先前困难许多。”鬼蛾落座后不久,慕雪满眼兴奋地一边说着,一边坐入侧对二人的另一张软椅。她要试的衣裳还没试完,此时就只穿了一身堪堪遮掩私密的轻薄亵衣,旁若无人、肆无忌惮。慕雪当然知道鬼蛾是个怎样的人,她不在乎。既不蓄意勾引,也不刻意回避。以往同薛棠一起时怎样,如今多了鬼蛾,依然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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