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守城军可能会想:就算反抗,我城里的家人也不会死,那还不跟你干到底?可如果提玛玛败了,提玛玛的邻国也败了,打到第三、第四座城的时候,守城军的想法就不一样了:反正我的家人也不会死,那我干嘛要死啊?几十、几百号人这么想,督战队还能震住。要是大部分士兵都这么想,要是连督战队也这么想……
贵族牵扯的利益要复杂一些。就算封地和爵位不丢,权柄被削减几乎是必然的。但削减到什么地步,肯定是依据反抗的烈度而定。施沃茨王国扩张越快,他们越容易推算出来:对方的“人才”是不够的。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战场”变成“税源”,想用最快的速度将“新领土”理顺,好去攻略下一国,那就必须仰赖自己。
“是。”墩墩陶领命而去,心底泛起一丝幽怨。战场上,小陛下不像以往那么听自己的话了。
蜂罐不休,喊话不停。又这样过了十九天,城门开启。提玛玛王亲率一百轻骑出城决战。歼敌四十,马革裹尸。
开启后的城门,再未闭合。施沃茨军列成仪仗,拱卫着敌王的尸身,庄严而浩荡地开入王城。提玛玛,沦陷。
…………
“鹰王。”提玛玛王宫内,满身异香的索菲娅-埃博拉单膝跪地,沉声呼唤。肃穆的语调中,夹着一丝亢奋。那浓烈的异香,是驱避残余“绿蜂”的药水。鹰蜂堡的毒蜂有十几种,“空袭王宫”只用了“绿蜂”,她身上的香水也只对“绿蜂”起效。
“你做得很好,起身。”此间仍只两人。若有闲杂在侧,鹰王这名字绝不能提。埃博拉女王御驾亲征,这是提玛玛王事先不曾预料的。否则他会将更多兵力部署在西侧要塞,而非两边各半。
“我的荣耀。”索菲娅起身,侧避半步,叠手敛目。莫维坦也没有坐,他握着一柄奇怪的刀,笔挺而从容地站立着。
“给你。”叶玄的心,疼得快要滴出血来。却只能假装随意。
“鹰王,这是……”索菲娅躬腰,双手捧过。好像是柄…木刀?
“神之泪用雪捏的。”
“雪?”索菲娅懵懂而又生硬地重复。沃夫冈伽语里,没有这个词。
“默海深处的一种泥。”
“这太贵重了!不,我是说…这太神圣了。我配不起这样的奖赏,鹰王。”索菲娅的嗓音因兴奋而颤抖着。这是她头一次触摸到神器。默海深处?神之泪?鹰王和神之泪有交往,神之泪还送祂礼物。鹰王…和神之泪讲了我的事吗?雪刀…也是神之泪对我的奖赏吗?
“随手之物,并非法器。”他想骗索菲娅相信一些事,但明说有损位格。最好是引导她自己想出来。比如:做得好,是有奖赏的。比如:这不是法器,那是否表明,神之泪和鹰王是有法器的?又比如:如果我做得更好,奖赏会是什么?
叶玄当然拿不出真正的法器。不过下一次的“奖赏”他已经想好了。忍痛送出雪脏,另有一层极重要的算计——索菲娅得了神之泪的好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换成神,道理也是一样。
“拔出看看,没关系。”见索菲娅似乎还要再推辞一回,叶玄直接跳到下步,将她的嘴堵了。
“……是。”在上位者面前拔刀,不论放在哪国都是重罪。索菲娅迟疑半刻,并未在这个问题上矫情。鹰王不是君主,祂是神明。我拔个刀又能怎样?
好轻。这触感…像木头,又像石头。这就是雪吗?神之泪为什么要把雪捏成刀呢,它肯定很锋利、很坚硬吧。好想试试啊……不行,鹰王面前,我得庄重。
雪脏的确锋利,但只比普通料材的上品刀剑锋利一点。它主要是硬。当初与胡亢的水龙吟对撞十几下,后又抗过风大矛一记金刀,未损分毫。若是一千下、一万下呢?叶玄不知道。但可以肯定,凭索菲娅的力气,无论她拿去砍什么,神之泪捏出的东西绝不会破半个口、掉一粒渣。
“感激您的赐予。赞颂鹰神!”索菲娅收刀入鞘,又一次单膝跪地。她不自觉想要表个衷心,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改为赞颂鹰神。如何扮演神明,是叶玄的课题,没有先人的教导可寻。如何面对神明,也是同样索菲娅的课题,她以前只懂得应付神仆。
眷者面对神明,虔诚奉献是当然的,应然的,自然的,不该挂在嘴上。神明,只需赞颂。
“世上有这样的木头吗?海柔尔,不许再猜疑鹰王,我命令你。”无窗的私密酒室中,海柔尔的“双手女剑”两侧刃峰,现出十七、八道细小的破口。这是埃博拉工匠所能制出的最上品的的双手剑。主材精钢,又因辅料及锻造手法的关系,比寻常精钢更为坚韧。
当国王说出“命令”二字,臣下只能有一种应对,其余皆是重罪。没有外人在场时,这对海柔尔无效。“猜疑一切,包括神明。这是我的职责,姐姐。”
“这些…还不够吗?”菲索娅的语气柔软下来。隔空破碎的酒壶,海柔尔认为可能是某种“迷幻药”篡改了姐姐的记忆;骑乘云鹰不止一人看见,海柔尔也承认这做不得假;现在又有了雪刀,还不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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