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旭的语气低沉下来，带着些沉痛。
“当年烛暄和……尘礼的事情，是我捅到老家伙那里的。”
杜若蓦地睁大眼睛。
“当时我看到最敬重的兄长和男人……我接受不了。兄长他苦苦央求我让我先不要说出去，说这件事他一定会处理，但不是现在。可是我……”
“我甩开了他的手。”
如果当时他能冷静下来，和兄长一起寻找一个妥帖的办法，就不会让兄长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面对父亲的怒火，这件事也不会闹得那么大，尘礼也不会……用自尽的方式来平息流言，保全烛暄的名声。
“尘礼是自尽的？”杜若有些惊讶。
她记得烛暄说过，尘礼是被老龙君逼死的？
烛旭点头：“当时老东西说要么他们二人永不再见，要么就让烛暄滚出南海。”
“兄长一步没退，他宁肯和尘礼一起离开，但是……”
但是尘礼不想爱人因为他放弃一切，选择了如此的方式将烛暄独自留在了这人世间，二人永不再见。
他们都低估了对方的感情。
烛旭将头再偏一些，没让杜若看到他的表情。
“事情走到这一步，都是因为我。他叛出南海这些年做的这些事，都是我的责任。”
“就算是神族，也逃不过天道的监察。业障累积到极点，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不能看着他这样错下去。”
杜若站在桌边，腿脚有些僵硬。
“所以……”她晦涩开口，“你救我，是为了不让他背上更多的业障？”
“是。”烛旭长呼一口气，“你有飞升机缘，如果折在他手里，他的业障会成倍增加。”
杜若面色冷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烛旭忽然回过头来问她：“你知道为什么夜如渊能恢复的如此之快，似乎完全不再受业火的折磨了吗？”
杜若疑惑道：“因为我原谅他了？”
“你就没恨过他，何来原谅一说？”烛旭轻笑一声。
杜若摊手：“那是为何？”
“因为你快要飞升了。因他而导致的偏差，已经回到了正轨。”
杜若恍然大悟：“所以你一直助我修炼，想办法让我提高修为，也是因为这个？”
只要她的人生回到正轨，烛暄身上所背的因果就能消减些许。
烛旭猛地对上她的目光，下意识赶紧转向别处。
“是。”他胡乱点点头，心中莫名有些发慌。
杜若慢慢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拧着眉毛思考着。
“所以这么多年一直都是烛暄在前面搞破坏，你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
“是。”
“怪不得……”杜若撑住下巴，“怪不得烛暄想误导我的时候敢让我直接问你，他知道你肯定会替他认的。”
烛旭没说话，因为事实确实是这样。
以前烛暄甩在他身上的锅，他都背了，从来没否认过。
杜若话题一转，抛出一个她比较关心的问题：“那被你救下的应该不止我一个吧？”
“不止。”烛旭挠挠头，“但是情况这么棘手的还真就你一个。”
他没好意思说出口，曾经情况棘手的他都放弃了。
烛暄背的业障太多，他只能尽力能揽一点是一点。至于那些实在是抢救不了的，就算了。
但他当时也不知怎么了，也许是因为被少女的舞姿晃了心神，也许是见这姑娘实在是可怜？
总之他就那么救了，还把自己当成灵兽搭进去了。
再往后就觉得，既然人都救了，不如送佛送到西。若是她能回到正轨顺利飞升，或许烛暄身上的因果能更少一些。
反正都是修炼，带个小丫头而已，也不是什么费劲的事。
就这样带着带着，他发现自己好像就开始有牵挂了。
感应到烛暄又要作妖匆忙离开的时候会想着给她留个信，看到什么亮晶晶的好看物件总会想着这丫头肯定喜欢，带她训练的时候担心她受伤受痛给她护身法器……
想到这里，烛旭心头有些发梗。
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救她帮她的初衷是因为这个……她应该会难过吧。
屋子里气氛沉闷，杜若静静地坐在桌边，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良久，少女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啊。”她似是松了一口气，“你早说啊，害得我担惊受怕的。”
烛旭：？？？
这反应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啊？
杜若脚步轻快的来到床边坐下：“你以前莫名其妙对我这么好，我反而心慌。没有缘由的好意往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我……师父不就是这样吗？”
无缘无故的收她为徒，什么都给她最好的，为她撑腰给她美好安定的生活。
结果呢？
都是有目的的罢了。
同理，她不相信一个活了上万年的老祖宗会突然对一个惨兮兮的丫头片子一见倾心，掏心掏肺的帮她。
烛旭对她越好，她越是害怕。
“现在好了，我知道原因了，心里这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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