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求求定安君,救救我们!”
许多鱼心里五味杂陈,她吸吸鼻子,一把扶起年轻人,朗声道:“善!”
“巴蜀郡有很多为开垦的土地,你们可以去开荒。若是不愿意呆在巴蜀郡,我也可以向大王申请,应允你们去南郡。”
楚人纷纷磕头,表示他们要留在巴蜀。
“陈相,你带人去安排田地,种子,农具。这些可免费借给他们使用一年,明年还要租借的话,给一点租金就行。”
“喏!”陈相拿着纸笔,上一旁做记录。
“毛雪,你带着擅长纺织的女回纺织局。”
毛雪应喏。她带来一个楚国常用的织布机,会不会织布,上手一试便知。
“相里衷,你去挑选手工业者。”
“嗯。”相里衷的眼睛就是一把尺,会不会做手工,手艺如何,看一眼就能分辨个大概。
“擅医者,去寻牛不悔。”
“以前是从商的人,去找商人喜。”
“念过书的人,去找刘季。”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这第一批流民大部分是农人,只会侍弄田地,其次就是织娘。
楚人还来不及为远离故土感到悲伤,就被这一番风风火火的安排给使唤得团团转。
“会有专人给你们讲解秦国律法和巴蜀郡福利。一定要注意听啊!”许多鱼叮嘱道。
“拜谢定安君!”年轻人带头跪拜。
跪拜完后,年轻人申请回楚国:“既然楚王和封君们不管平民的死活,那就由我去带走他们,自谋生路。”
许多鱼看着他弱不禁风的样子,迟疑道:“你的身体……”
年轻人身上的衣袖被风吹干,挂在身上,空荡荡的:“楚人等不了了。”
年轻人身后的楚人一片哽咽。
“珍重!你想什么,只要我们能做到的,你尽管提!”许多鱼掷地有声道。
年轻人再拜:“大恩不言谢!”
他转身离去,坐上许多鱼为他们准备的江船。
许多鱼反应过来,叹息道:“我竟然忘记问他的名字。”
楚人小声道:“无名氏。我们不过是草芥,何来的名字?”
回到郡守府,许多鱼坐在门廊上,望着漫天的血色晚霞发呆。
在做这个计划的时候,许多鱼就已经想到楚人的惨状,只是亲眼看到时,心中颇不是滋味。
尤其是这些人,把自己视作救苦救难的救命恩人,说不定日后还会为自己立生祠。
“心里难受?”胡非子挨着许多鱼坐下来,双手敲着膝盖。
许多鱼不赞同地看着他:“为何没去找牛不悔施展针?他最近新得了一副银针,效果比以前的要好。”
胡非子龇牙咧嘴地揉着膝盖:“人老了,身体就会闹点小毛病,无碍。楚人的遭难,不是你的罪过。若是楚王和封君们愿意开仓放粮,哪里会闹饥荒?”
许多鱼将双手摩擦热乎,然后替胡非子揉膝盖:“我知道。即便没有这场贸易战,日后我们攻楚时,他们也好不到哪去。我只是在想,是何等的绝境,才让他们背水一战,决定跨越江水,投奔秦国?”
“他们的王上和封君们都不为他们心疼,你又心疼甚?有那时间,你多关心关心大王,多关心关心我!”胡非子不满道。
许多鱼喊冤:“我还不够关心您?明明是您不听医嘱,牛不悔都说了,让你敦伦时换个姿势!”
“闭嘴!你个女郎,嘴上怎么就没把门?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胡非子恼羞成怒道。
“哼,一树梨花压海棠,谁压谁,不都一样?”
“不害臊!”
两人一顿插科打诨,许多鱼把沉重的心情压下去,藏在最深处。
这些楚国流民究竟见证了多少亲人的死亡,逃亡路上的茂密丛林,滔滔江水吞噬了多少人的性命,这些问题,都被许多鱼放在心底。
巴蜀郡真的需要人口吗?需要的。
但比起对楚战争中,让这些庶民们惨死,进一步激起庶民们对楚王和封君的愤怒,这些增加的流民人口似乎不是那么重要。
只要成功拿下楚国,巴蜀郡想要多少人,就有多少人。
许多鱼为何还要大费周章,搞一出流民逃亡的把戏呢?
深夜里,许多鱼像是站在第三视角,不断剖析自己的行为动机。
“因为我接受的二十多年的教育。”
秦王政也同意了这个不是最优的方案。
楚人会跨过江水流跑到巴蜀郡,自然也会爬山越水,跑去南郡。
这对其他郡的治理,带来很多挑战和压力。
但秦王政都同意了,这跟历史上的记载不一样,是因为自己吗?
“或许吧。但更多的是,秦王政希望定安君有软肋。”
许多鱼把手放在胸口上,心脏跳动得强劲有力。
有时候,许多鱼真的很讨厌自己这样冷静理智的时候,或许是当记者的职业习惯,对一切事物都要追根究底。
结果就是,许多鱼无法沉迷于想象中的温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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