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巷子里可找到人?”
“找到了,将事情原委说与那妇人听,她也不是善男性女,便要看公文,我自然没有。好说歹说,那妇人只说小苹与锦儿同住在附近,然而却不愿被外人知道住处。又说小苹自前夜被吓了一场,也正打算去附近乡下养病。有事她可以转告,若小苹来便是今夜。但是来不来只能由她,她刚受了惊吓又是脱了贱籍的良人,若无官府签票无人可强求。我思忖前后,只得将这里地址告知了那舅母,也不知道那妇会不会转告,若转告了,夜里她们主仆会不会来?”
“哎,只能等等吧。我见过她舅母,虽是勾栏里人,却是个懂是非知轻重的,必然会转告,只看小苹会不会来吧。”
听闻小苹明日就要去乡下养病,让沈括颇有些失望。他从身边取出些钱,让闲着无事的衙役去街上胡乱买些吃食和酒,大半分给众人,留下的搬到楼上,想与徐冲小酌一番。
徐冲老大不愿意在楼上喝酒,但是沈括嫌下面人多太闹,觉得还是这里雅静些。
徐冲坐在书案边,始终不太舒服,他不敢面对那瞪大眼睛傻笑的傀儡,便选了个背对他的座位,然而背对他又有些怵,于是又换了个座位,侧对着那傀儡。这样不必时时看到他,然而他若一动,也来得及抽身。他虽是百无禁忌的军汉,却最担心这个东西复活过来,尽管他还绑着锁链,贴着七道符咒。
喝了两杯,徐冲还是忍不住开口。
“沈兄,真要按那和尚的缺德法子设计探听小苹?须知当日她已然被吓破胆,瘫坐到地上。你若再吓唬她,她或可就恼你了?”
“然而这却是公事,我也只为解除她的嫌疑。”
“也不知道李道长的符箓法力如何。”徐冲看着窗外最后的一抹余晖。“我听说,越近子夜罡气渐弱而阴气越盛,妖邪也越凶。”
“你要是怕,夜里你不要上来了。”
“我不上来,留你一个在这里?他若是复活了怎么办?”徐冲瞟了一眼那笑嘻嘻的木偶。
“复活了正遂了我心愿,我正好有话问他。他若开口,小苹嫌疑也自消了。”
沈括起身背手,看着那张嘴的董卓人偶,又慨叹道:
“若是你真能开口,现在就说话?”
那木偶看着两人,仍旧一动不动。
“明日那和尚能开锁,你真要拆他?”
“我下午又搬起它,将它头下脚上晃了晃……只听内有水声。若是昨天积存的雨水,能渗进去,却为何倒不出来了?实在怪异。想来不是雨水。内中构造实在是让人神往,我恨不得此刻就拆开,只怕装不回去。”
徐冲在一边听的毛骨悚然,沈括竟然敢把这个祖宗倒过来晃。
沈括似乎又有不甘,突然走近又抱起那傀儡,倒转过来拼命摇晃。
“你倒是醒来,醒来!”
“兄长,使不得,万万不要乱来。”
徐冲赶紧阻止,不过那木偶倒没有醒来,只是李承庵的符咒掉落下一张,正好是额头上那张。
沈括犹在叹息:“可恨那李道长,误了我大事。”
“你看看你,把符咒弄落了。”徐冲上前捡起那张黄咒,“道长说这额头上这张闭了妖邪顶窍,最是有用。”
“你若怕,贴回去就是。”
沈括走回桌子喝了口酒,无所谓道。
“你没见道长贴符前,踏罡步斗,口里念念有词?怎是寻常能贴回去的?若胡乱贴了,法力可就不存了。”
“你若怕法力不存,就别贴了。”
“还是贴回去为好,符咒掉了,明日道长来必然怪罪。”
徐冲无奈下楼找糨糊,半天找到了也不敢自己贴,就再上楼把浆糊放在桌子上。然后找由头说要看看后院尸体是否安置好,便收拾了碗筷下楼去了。他是宁愿坐在尸体边也不愿意看到这个木偶,这一点倒是与沈括相反。
沈括看着那张咒,心里窝火,贴当然还是要贴回去的,要不然不好交代,李承庵毕竟是张真人的徒弟,而且某种程度上,老师杨惟德一直把自己和李承庵看成是一伙儿的,是共同对付老包的。
他思忖一会儿,还是没贴,他觉得反正要拆,现在不急着贴,等明日老道来之前再贴也不迟。可惜因为这根锁链,白白浪费了时间。
他背着手走到床边,看着头上一轮未满的凸月色,昨夜入夜后雷声乍起云层滚滚没见到月色,今夜倒是月色不错,看来今夜帽妖也不会出现了,这样的月色下,容易出现破绽。
他索性拉过一张椅子,就坐在那傀儡前,大眼瞪着小眼互相看着。
“你若有邪性,倒是趁着月高风黑快活过来,我正有话问你。”
傀儡自然不回答。
“好,我这就撕下你的符咒,看你活也不活?”
他决定任性到底,取过茶壶慢慢浇湿了傀儡,然后将微微有些阴湿的六张符咒一张张取下,这样不至于撕破,明天贴上也方便。
然后又对坐着,等到子夜也没见它动弹。最终还是沈括有些困倦了,听外面打更,已然子时了,街道上行人几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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