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田荣执意要取,宋留只好上前,小心地帮他解开纱带。
行军打仗,处理伤口向来都很简单,只是经过基本的清理过后,或烫,或撒盐,或用草灰,有条件的才用酒来进行止血消炎。
所以为什么一般计算损失,把死伤归为一类,就是这个原因。
比如一般的下等更卒,他们受伤后只能靠意志力强忍疼痛,伤口一旦触及筋骨,那么也就宣示了,这个人距离死期已经不远,甚至连包扎都没有必要。
往往被兵器所伤,他们能做的就是赶紧写下遗嘱,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后,安心等死就是了。
像田荣这样的伤口,搁在一般士兵身上,定会置之不理,任凭他最后痛苦的死去。
不能怪袍泽没有同情心,他们想管也是无能无力,只能怪战争太残酷,视人命如草芥。
宋留一层层地解开沾满血污的纱布,田荣肩膀上的伤口已变得触目惊心。
经过半天的包扎,血是止住了,可伤口已经明显有了发炎的迹象,不由得让宋留心中一惊。
靠自身免疫力强撑到伤口愈合不是没有,但属于少部分体质强悍的人的专利。
宋留不敢想太多,连忙放下纱带,往碗里倒了半碗酒,用一点布头蘸上浊酒,一点点地帮田荣擦拭。
擦了两下,就被田荣挡下,对宋留道:“你把这碗酒喝了吧,不要在老夫身上浪费了。”
宋留一愣,急忙道:“那怎么行,老将军的伤势要紧,怎么会是浪费呢?”
田荣摆了摆手,叹口气道:“让你喝就喝便是,何必多言!”
说完抬起头怅然若失道:“老夫活了五十三,早就活腻了,何必再去苟延残喘,惹他人嫌弃。”
“老将军此话言重了……”
宋留还想说什么,却被田荣打断:“你不必安慰老夫,老夫别无所求,只求在死之后,能葬在我兄长的身边。”
说完站起身走向营帐门口,看了看外面问道:“将士们晚食可有着落?”
宋留低声道:“军中粮食已经见底,明日再不见送来,恐怕是要饿肚子了。”
田荣好像很清楚目前的处境,只是缓缓闭上老眼。
“哎……”
一声叹息,带着无尽的忧愁,让这位一身傲骨的老者很是无奈。
“今日老夫,恐怕要命丧此地。”
宋留走上来道:“将军何出此言,我们不是还有两万大军吗?为何还未开战就能断言?”
“不,你不懂……”田荣缓缓转身,坐了回去。
“实话告诉你,我们定是中了某人的奸计,此战必败。”
外面依然是火把滋滋的燃烧着,但却让宋留听了不禁如坠冰窟。
“来,你坐下,听我慢慢跟你讲。”田荣对宋留招了招手。
宋留看了他一眼,缓缓走过去,坐下后一言不发。
“今夜,项羽必会前来劫营。”
此话一出,吓得宋留一哆嗦,惊恐地看着田荣。
“老将军,你是说……”
“嘘!”
田荣看了看外面,见没人注意后才让宋留把耳朵伸过来。
一番耳语,宋留目光变得异常坚定。
“请老将军放心,吾定不辱命!”
“速去准备吧。”
“喏!”
望着宋留离去,田荣眼中精光乍现。
“项羽,王非土,陈涉,你们谁也休想算计老夫!”
做了这么多,田荣只是为了一计,只要一计得逞,他将再无人能够阻挡。
想到这里,田荣起身换来亲卫,开始披挂甲胄。
……
项羽神勇,但唯一不足就是缺少历练,和田荣相比,稍稍会落一点下风也是正常。
田荣大营内一切正常,唯独似乎少了一丝警戒。
但两万人的大营,项羽只有三千人,怎么会轻易察觉?
夜,静的出奇,唯有马蹄踩在地上,发出阵阵沙沙声。
英布上前小声道:“将军,敌军毫无防备,是否开战?”
项羽缓缓抽出越王剑,在月光下发出一阵寒光。
“杀!”
“杀,杀,杀!”
三千人陡然发出爆喝,快马加鞭,一头冲入田荣大营。
“敌袭,敌袭!”
突如其来的呐喊撕破夜空,整个大营内变得慌乱不堪。
于此同时,龙且和钟离昧也率领一万人杀到,在田荣的大营内坐冲右杀,顷刻间就把所有防御瓦解。
两军会师,项羽直奔中军大帐。
一群人蜂拥而上,直接将守卫大帐的亲卫一剑刺死,项羽翻身下马,用剑挑开了帘子。
里面火把通明,唯独不见一个人影。
见状项羽一愣,顿时大怒:“田荣匹夫,竟然让他给逃了去!”
可是刚走几步,项羽脚步一顿,重新返回大帐,又仔细扫视,似乎想要发现什么异样。
猛然间,项羽幡然醒悟,惊呼:“不好,军师危矣!”
正如项羽所担心的,此时的田荣已经率领手下一万人,绕过龙且所部,直接摸到了宋义中军帐前。
宋义怎么也没想到,原本的猎物变成了猎人,竟然摸到了自己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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