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惊讶地眨眨眼，显然没料到话题的突然转变。杜薇趁机走向更衣室，她能感觉到两道目光烙在背上——一道探究如刀，一道关切似水。
更衣室的灯光惨白。杜薇锁上门，双手撑在洗手台前大口喘息。镜中的女人面色苍白，唯有眼尾一抹红像是残留的胭脂。她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着手腕上的银镯。这是外婆留给她的传家宝，据说来自明代，镯内刻着模糊的"教坊司造"四字。
门外传来脚步声，停在她的门前。
"姐姐，是我。"訾晨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比平日低沉，"小叔已经走了。他是节目的顾问...最近在研究一些奇怪的课题。"
杜薇没有回应。水滴顺着她的手腕滑落，在瓷砖上溅开细小的水花。万历八年那场大火中，也是这样冰冷的水浇在她脸上。锦衣卫从火场拖出她时，百户大人的佩刀割破了她的衣袖...
"杜姐姐？"訾晨辉轻轻叩门，"我煮了红糖姜茶，放在门外了。"
她听见瓷杯与托盘相碰的轻响。他总是这样，在她每次生理期或情绪低落时，默默准备好一切。尽管她从未告诉过他，那些突如其来的眩晕与前世记忆有关。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杜薇盯着门缝下的阴影，想象他站在那里的样子。他习惯性地微微低头，像每次等她系领带时那样，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关于那本《永乐大典》..."他的声音更低了，"小叔最近痴迷于明代艺术家的转世研究。"
水龙头的水突然变得滚烫。杜薇猛地关上阀门，腕间的银镯撞在洗手池上，发出清脆的鸣响。转世？所以訾文林是故意的？那个胭脂痕是...
"荒谬。"她听见自己干涩的笑声，"我是舞蹈演员，不是灵媒。"
门外的阴影微微晃动。她知道他不信，就像她知道四百年前那个雨夜，年轻的锦衣卫也不信她只是普通舞姬一样。有些秘密，连时光都无法磨灭。
"今晚想吃什么？"最终他换了话题，声音恢复成平日哄她时的温柔，"我买了新鲜的三文鱼。"
"都可以。"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你做的我都喜欢。"
脚步声渐渐远去。杜薇滑坐在地上，更衣室的瓷砖冰凉刺骨。她闭上眼睛，任由记忆的潮水将自己淹没。这一次，她看清了锦衣卫百户的脸——与訾文林有七分相似，却更年轻，更...像訾晨辉。
窗外，暮色四合。排练厅传来隐约的音乐声，是苏瑶在练习新的段落。杜薇慢慢站起来，对着镜子整理衣领。镜中的倒影忽然对她笑了笑——那个笑容不属于21世纪的杜薇，而是万历年间，教坊司里那个会偷偷在乐谱上画小猫的少女。
她拉开门，发现地上不仅有姜茶，还有一朵沾着水珠的白色茉莉——她最喜欢的花。花下压着张纸条：“姐姐放轻松，无论哪个时代，我都陪着你——晨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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