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傅修竹还没想过,很快傅大人之妻在中秋之夜,被晋王掳走这事,会传得满京皆知。
宫宴散了,苏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笑呵呵地特意送他到马车旁。
傅修竹心中一片慌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失控了。
他曾位极人臣,城府颇深,面上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他心智早不是这个年纪,隐约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苏公公,有何事?”
“陛下特意关照,送傅大人和夫人回去。”
傅修竹看到马车上果然坐着一个女子,面朝车内,看身形像是江婉月。
他盯着那女子的背影,心下稍安。
也许是他想多了,自己夫人好好坐在马车里等他呢。
他走过去,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婉月,你方才去哪了?为夫找了你好久……”
那女子转过脸来,抬眸看向他。
傅大人大惊失色,声音都忍不住发抖起来。
“苏公公,马车里坐着的女人是谁?”
“这……自然是你的妻子。”
苏公公老油条了,说起话来面不改色。
傅大人气的狠了:“她不是。我眼睛瞎了,难道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认识?”
苏公公笑了:“傅大人喝醉了,胡言乱语。来人啊,送傅大人回府。”
两个小太监走过来,熟练地堵了嘴,一左一右架着他上了马车。
苏公公手捧圣旨,也跟着上了后面的马车。
傅府。
傅大人和府内家眷都跪在地上,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而夫妻不睦,特赐和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钦此。”
傅修竹趴在地上久久未动。
苏公公便说:“天子仁慈,赐了傅大人银青光禄大夫,从三品的官职,还不赶快领旨谢恩。”
银青光禄大夫是个闲职,一般都是用来嘉奖文臣勤勉。
而今,是他的卖妻钱。
他自持清高,文人风骨,如今居然要卖妻求荣。
见他不动,苏公公便又说:“傅大人,您可别为难咱家啊,咱家还得回去复命。”
无数个念头在傅修竹心中横冲直撞,像毒液一样腐蚀着他的五脏六腑。
“陛下如此,真是昏聩至极!”
“江婉月,是我一生挚爱,我绝不会放手。”
“婉婉,这次我回来了,定然不会再辜负你。”
他不相信,婉月一定是深爱自己的,都是晋王强迫她。
他想怒吼,想嚎叫,想不顾一切把圣旨丢到地上,踩到泥里。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他看见了老母亲一把年纪花白的头发,自己儿子稚嫩孩童那懵懂无知的眼睛。
他如果抗旨,这些人可都得准备棺材了。
傅修竹手指发抖,脸色发白,勉强起身:“臣谢主隆恩。”
*
权力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江婉月费尽心思,苦求无果的和离书,就在一夕之间,摆到了她面前。
朱红的御印,诉说着它至高无上的权威。
晋王的沁园里各色菊花,恰逢其时,千姿百态,别有风韵,美不胜收。
浅红淡白间深黄,簇簇新妆阵阵香。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离趣未穷。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男人从身后揽住她:“喜欢这些么,都是特意为你重新布置的。”
江婉月笑道:“想不到满手鲜血的酷吏院子里,倒是养了这些高洁的花。”
“真是个难忘的中秋夜,谢谢你把我掳走,赵渊。”
晋王对她宠溺一笑:“敢对我直呼其名的,也只有你了。难得你向我求救,我自然是有求必应。”
“以后你就安心住在这,我住对面,有什么事直接过来找我。”
“既然已经和离,明天我就叫江家把你的嫁妆奴婢全都送过来。”
“我府上没有丫鬟,只有你随行的小丫鬟也带过来了,叫什么秋容的。”
江婉月对他微笑:“多谢你。连累你又要被骂了,强掳臣妻。”
晋王眼眸微眯:“无妨,陛下巴不得我多些骂名。”
*
御书房中,苏公公一脸恭谨地帮陛下研墨。
高冷帝王把朱笔一放,薄唇轻启:“一个女人罢了,丢了便丢了。”
“朕不相信傅卿会丢掉官帽,千里寻妻。”
苏公公看了一眼陛下神色,小心翼翼答道:“陛下说的是。只怕文臣那边,又要闹了……”
皇帝眸中晦涩不明,说道:“闹了最好……朕还怕他们不闹呢,一个个整天死谏,还想爬到朕头上不成。”
*
天色刚亮,皇城司的指挥便带着大队黑甲卫,敲开了傅大人的家门。
不知道的,还以为黑甲卫又来抄家了。
站在最前面的,是特地被“请”过来的丞相府大公子,江婉月的哥哥江暮深。
他代表江家,来收回和离后的江婉月的嫁妆。
江丞相被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自己女儿和离,自己这个当爹的居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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