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报答君侯的恩情也足够的了,如今君侯功业已成,你自可回到兖州老家,操持你父亲从前的家业,如何?到时候,我再为你指一门极好的亲事,也比在外头打打杀杀、不得归乡要好多了……”
赵观柔这话说得已经十分明显了。
她就是在提醒柴子奇,叫他识相一点的,赶紧自请辞官回老家去做生意吧!别在这碍着她丈夫的眼了,对大家都好。
她明明一直都是站在梁立烜的立场上考虑问题、照顾他的心情。
他不喜欢柴子奇,她就自己出面劝柴子奇辞官了。
可是梁立烜是如何对她的呢?
——就在观柔话音刚落之时,梁侯笑着慵懒地拍了拍手,带着几分醉意,缓步从黑暗处提步走了出来。
柴子奇慌忙回首向他拱手行礼,观柔和薛兰信亦恭敬地屈膝问君侯安。
其实观柔心中已被吓了一跳,不知他这时为何没有宿在魏俪姬的榻上同她欢好,而是默不吭声地来到了自己这里,偷听她和柴子奇说话。
梁立烜的目光扫过门外的柴子奇,又扫过了屈膝的赵观柔,眸中淬着冰冷的怒火和妒意。
他行至柴子奇身边,尚且面带微笑地拍了拍柴子奇的肩膀,
“就在外头站着?多生分呐,——不进本王夫人的房中坐一坐、多待一阵儿?”
赵观柔的脸唰的一下白了,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梁立烜,
“君侯这是何意?倒是真真折煞妾了。”
柴子奇也是勃然变色,强压着怒意回道:
“臣是人臣,只知忠于君侯,如何能做这样的僭越之事。”
“呵。”
梁侯冷哼了声,“到底僭越过多少次,自己心中清楚。”
观柔的身子已是摇摇欲坠:“君侯有话不妨直说。妾今日乏累了,又素来愚钝,没空擅猜君侯之意。”
转首看向薛兰信,观柔又道,“打发人去魏夫人处说一声,叫她将君侯接回去好生服侍罢。”
说罢她就欲离开。
还不等她离开,梁立烜忽然冲上前攥住了她的手臂,一路将她拖回了房内,推她在榻上。
观柔推不开他健壮沉重的身躯,被迫承受一夜粗暴,在他身下滑落一行屈辱的泪。
那一刻她觉得他真的变了。
他不再是从前悉心呵护照顾自己的梁二公子,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翌日观柔晨起时,梁侯已经离开了。
薛兰信小心翼翼地告诉她说,梁侯是带兵出去平定前齐余孽在蜀地的叛乱,啃下最后一块硬骨头,彻底一统江山。
今天早上就已经出城了。
观柔抬起酸软地快要失去知觉的双腿,下榻洗漱,懒懒应了声知道了。
话出口时她才惊觉自己的嗓子都已哭到嘶哑。
她让薛兰信去催促柴子奇辞官回去。
薛兰信道,“君侯封柴将军为长安留守,在君侯不在之时,负责保卫长安洛阳两都。”
“留守”即是一个官职的名称。
“让他辞官回去!——我为你和他赐婚。你们都回兖州去,好生过日子吧。”观柔气息恹恹。
“可是君侯说了,留守身兼重任,在君侯回来之前,不得辞官。”
因为那一晚的难堪和粗鲁,本来赵观柔和梁立烜之间的关系已经降至冰点了。
然一个月后,薛兰信照例为她诊脉之时,却起身向她贺起了喜。
“恭喜夫人,夫人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一个月的身孕。
就是那一晚,她怀上了月儿。
在满腔委屈和愤怒之中,在那样不含任何怜惜的情事里,她却怀上了他的孩子,这个她期盼了多年的孩子。
消息旋即快马加鞭地传至了远在前线的梁侯的中军帐处。
又一个月后,梁侯寄回给赵夫人的书信,也送到了长安。
大约也是因为孩子的缘故,梁立烜在信中对赵观柔的态度堪称两极反转,低声下气地和赵观柔道起了歉。
他说那晚都是他不好,是他吃醉了两杯酒,竟然就发了这样的疯轻薄了她。
他说希望她好歹看在孩子的面上,好好将养着身子,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他说一年之内必定会叫她当上皇后,届时她若生下男胎,当即便封为储君;若是生下女儿,就是天下最尊贵的长公主,封号他都想好了,就叫长乐。
他还送来了许多他在路上缴获的奇珍异宝,送来博夫人展颜一笑。
于是赵观柔再度受他哄骗,原谅了他。
她原谅了。
满心欢喜地留在长安养胎,照顾自己,也万般小心的照顾着他们的第三个孩子,希望这个孩子的到来,可以进一步缓和彼此的关系。她还是爱他的,也爱着这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哪怕后来梁立烜又将魏俪姬等人接去自己身边侍奉,观柔也都一一含忍了下来,没有表达出半分的不快。
结果一年之后她才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痴人幻想的一场美梦。
梦醒之后,所有都是空的。
在他身边多年,她到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只剩下自己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湮灭于火海之中,不得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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