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拂樱面上都有些不好看了,佯怒斥责下去:“哪里来这样的规矩?平素我是这般教导她的么?还不快上楼去把这不识好歹的东西叫起来!”
梁立烜抬手拦下那婢子,与杨拂樱道:
“叔母。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妹妹她愿意几时起,就叫她几时起罢!把她喊起来又做什么?”
杨拂樱客气解释了两句:“她平素不是这般的,只是偶尔一两日贪睡……女儿家的,怎么能这样娇惯,来日嫁为人妇……”
梁立烜摆了摆手,直截了当地告诉她:
“郭氏已被逐走,梁氏没有主母,她来日头上也不会有要她日日早起、晨昏定省去伺候的婆母、姑子。叔母您就随她去吧,即便嫁了人,妹妹愿意怎么样,也还和在自己家里一样过就是了。”
他还不至于无能到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连早上的懒觉都睡不了。
听得他如此说,杨拂樱便顺着台阶而下,笑着谢过了他:“是我们赵家祖上积德积福,叫这小女遇见这样的造化。”
梁立烜微顿:“烜想上楼去等着妹妹醒来,怕是会打搅妹妹吧?”
杨拂樱道:“多谢少主……主公,主公来看望小女,自是不打搅的,我这就去叫婢子们奉茶来。”
“不必了,婢子们来回走动兴许还要吵醒妹妹。烜一人等她就好。”
他这话是客套客套地意思一下,问问杨氏愿不愿意放他上她女儿的闺房。
毕竟他如今已算是个成年男子,观柔也到了少女的豆蔻年华,其实按照世俗礼法是不宜单独相处的。
更何谈放他进未出嫁女子的闺房呢?
但是……礼法礼法,到底就是一纸空文罢了。
权势在谁手里,礼法就是由谁来定的。
如今他是幽州主公,幽州的每一寸土地都属于他。
何况是观柔。只要他想,他随时都可以直接把观柔带回他自己家里去。
再者两人早有婚约,私下见一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杨拂樱没有拒绝的道理。
与杨夫人说了几句话后,梁立烜颔首送杨夫人离开,自己轻车熟路地上了这座绣楼的二楼。
这绣楼当日修建的图纸就曾过过梁立烜的眼,甚至楼中的许多摆件陈设都是梁立烜亲自挑选送来。
观柔睡着的那张拔步床,就是梁立烜送给她的。
他在观柔寝居外头的那间外厅里坐下,不紧不慢地倒了一杯她桌上的花茶饮下。
入口是绵绵的甘甜馥郁,不知放了多少的蜜糖,让他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他平素惯饮苦茶,倒是忘记了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喜欢吃这些香甜之物了。
绣楼里里外外摆着三四方冰鉴,冰鉴里头则放着好几块硕大的冰块,在这炎热的夏日里丝丝不绝地散发出令人心情舒畅的凉气来,让整座绣楼里气息清爽清凉,宛若蓬莱仙境。
楼里还摆放着数种她喜欢的新鲜蔬果,荔枝,杨梅,桑葚,樱桃,甜瓜……应有尽有,满是果香。
——也难怪她睡到日上三竿还懒怠起身。
这么舒服的日子,谁想起来?
寻常人家根本支撑不起这样的挥霍和奢侈,即便是赵家,其实也不能做到日日用冰祛暑的地步。
这些冰都是从梁家的节度使府冰库里运来的。
一日三趟,专人运送,确保她绣楼冰鉴里的冰块永远都不会融化,让她永远清凉舒心。
等到了飘雪凛冽的寒冷冬日,这些就换成了掺了蜜蜡制成的昂贵银丝蜜炭,暖得她的绣楼如同盛春一般。
观柔夏日里喜欢裹着蜀地的锦被呼呼大睡,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也不嫌热;
到了冬日,她就闹着要穿起江南进贡的单薄的香云纱衣,露着雪白的足,踩在狐裘地毯上,和婢子们玩着种种女儿家的闺房游戏。
赵偃夫妻私下都连连摇头,说过她是真的被人惯坏了。
——她这辈子,眼看着只能嫁给那个男人。因为除了那个男人,再没有天下的哪个男子可以支撑得起她这样的娇贵性子,养不好这朵娇花。
这也的确是梁立烜的阴暗心思。
他要她永远金尊玉贵,娇生惯养,不知人间疾苦。
他要她永远都只能待在他的身边,享受着他在外南征北战、流血流汗,为她收集来的一切天下至宝。
他要把这朵矜贵娇花的根系扎在自己身上,让她只能吸着他的血肉做养分,无忧无虑,缓缓绽放。
离开了他、离了他的宠爱和供养,再在其他任何一个男人身边,她都会不习惯,会不快乐,会思念他的好处。——甚至会枯萎,会死去。
这就是他的目的。
*
梁立烜足足守到快用午食的功夫,寝居内室里才传来一声声响,是她起身的动静。
这动静折腾了又是小半个时辰,约摸是她叮叮当当地穿衣、洗漱、梳头。
服侍的婢子小声提醒了一句:“主公在外头等您。”
观柔一声惊叫,咋咋呼呼:“主公?!我伯父来我绣楼里做什么?!哎呀,你们不早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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