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晋王和燕王同时看上钟家二姑娘这事儿，那算得上是最近宗室圈子里的头条新闻，很快就在皇亲国戚里悄悄传开了。
有的人只当个乐子看，也有的人琢磨里面的门道。
大部分的人，都觉得晋王和燕王此举无非是为了钟大学士的威望，但凡他们谁娶了钟家的姑娘，朝堂上实干派的文官，甚至民间学子的风向，就会往谁那边倒，断无人猜到是钟蓁本人的缘故，甚至是钟蓁自己。
燕王觉得挺对不住须于暻的，便叫他来解释了一番。
“实在没想到母后临时变卦，原本我与母后说好了，是给你求亲的，也不知是临时生了什么变故。回头我找时机和父皇说一说，求父皇将那钟姑娘指婚给你。”
须于暻淡淡一笑，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件事本来就是皇后有意为之，皇后哪里会让燕王去求情；
再者，就算燕王违背皇后的意思去找父皇，又能得什么结果呢？
现下燕王晋王两方对垒，势均力敌，父皇尚且犹豫几分，如若将燕王换成他这个毫无优势的，结果十有八九就是父皇顺势指给晋王罢了。
那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虽然嫁给燕王也不是。
“皇兄不必多虑，我与钟姑娘并无私情，况且……”须于暻内心压抑不住的苦涩。
他早就知道自己与钟蓁有缘无份，可真当有人开始向钟家说亲，尤其是这人还是自己的亲兄弟时，心里的憋闷却超出了他的预期。
“况且我这活该孤寡一身的命，好端端的何必害人家姑娘。”
“那种胡说的混账话你也信？”燕王知道他说的是那些克母克妻的街头巷议，他七弟很少说这些，这时候却提起。
须于暻没有说话，他信不信那些话不重要。
从小母亲便走了，他养在皇后膝下，时不时就听见宫里的使女内侍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都拿他当不祥之人。
再到大了，那些跟他说亲的女子纷纷遭不幸，他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是不信的，可他不信，挡不住别人信。
而且此刻信一下，反而倒是让自己心里能舒服一些。
陈婷知道这个消息的时间稍微晚些。
她开始时火冒三丈，摔了一屋子的文房四宝、茶盏瓷器，然后就跑到她父亲面前哭。
“爹爹，皇后姑姑是不是不喜欢婷婷了，为什么要把外人许给晖哥哥，是婷婷哪里做得不好吗？”
陈国舅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大好闺女，只好哄，“你放心，你姑姑也没说是要让钟家的姑娘当正妃，正妃之位给你留着呢，你别急。”
“我想去宫里见见姑姑，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你疯了吗，此刻哪里能进宫，你去是要质问皇后吗！”
“不是……我……只是心疼晖哥哥。”
陈婷又哭了一阵，然后由急转气，“这都怪那个钟蓁，她算什么东西，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又老又丑，竟然敢勾引晖哥哥！”
皇帝也是因为这个事激起了一些兴致，这事情就如平静湖面上砸进的一颗小石头，必然是要激起无限涟漪的。
他的人在京都打听了一圈，然后跟他回禀，说现下不少权贵都在暗地里揣摩，说皇帝要把钟家姑娘指婚给谁，就是想立谁当太子的意思。
皇帝挺想看这热闹，竟然开始恢复了三日一朝的旧历，此谕一出，先前那么猜测的人，更加觉得皇帝有意立储的事情坐实了。
这天早朝，工部发起了让哪位王爷皇子督察慈寿寺建造的议程。
慈寿寺是皇帝为了供奉生母，已逝文毓皇后修建的。按本朝旧制，凡是皇家督建的庙宇，都要安排一个皇子皇孙代替皇帝挂名做个督察。
慈寿寺建了数年，眼看年内有望竣工，于是此事便提上了日程，几位加了冠的皇子也列席上朝。
不出所料，晋王和燕王都主动出来请缨。然后就是明里暗里支持晋王和燕王的朝官们纷纷上前说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皇帝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了，便看热闹不嫌事大，点了钟世茂的名。
“钟大学士现下还管着工部的事务，不如你来说说派谁合适？”
殿内数十名朝官的目光都刷刷投了过来。
钟世茂心中自有成算，不慌不忙走出来说，“回禀陛下，臣以为，此事晋王与燕王皆可胜任，不过，还有一位恐更加适合。”
“哦？还有更合适的？”皇帝略惊讶，反正钟大学士总是能给他不同的答案。
钟世茂目不斜视：“那就是七皇子殿下。”
此言一出，殿上一片安静，连须于暻本人也是一怔。
钟世茂接着说：“圣上建慈寿寺，原本即是为顺承天意、彰显孝道，先章敬皇后在天有灵，若由七皇子来督造，想必更能沟通天人，因此乃最佳人选。”
话毕，殿上有些窃窃私语声。这个理由十分站得住脚，晋王和燕王生母都还活着，而七皇子生母早逝，确实是最佳人选，只是他少有参与朝政，先前大家没往他那里想而已。
皇帝拂了袖，这个钟世茂，又把他挖的坑给跳过去了，真是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就还不信了，后面还有事等着你。
他看向须于暻；“老七，你自己怎么想？”
须于暻拱了手，面无喜忧，“儿臣愿为父皇效力。”
皇帝有点意外，他其实并没有像别人以为的那样，忽视这个已经没了娘的儿子，他都注意着，以往这个儿子处处藏拙，凡事都往后退，今日虽未主动站出来，但现下点了他的名字他却一点都没有推拒，已是大大的不同。
皇帝看着他满意地点点头，于是又站出来两三个见风使舵的朝官表示附和。
再来，原本站燕王那边的人也开始附议，反正不能让晋王得手。
晋王那边的人看着这个情形，也没必要在死求活拽了，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散朝时，须于暻与钟世茂两两相望，须于暻本想问问，为什么会推举他来当这个督造，可是钟大学士只遥望了他一眼，并没有想要和他说话的意思，和往常一样与同僚相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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