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马征平便在城楼站着了,石头般呆立到现在。
虽是初夏,但边关的夜,冷得能冻掉耳朵,马征平发丝都凝了层白霜。
前方黑茫茫一片,按照约定,交易的蒙古人还要2个时辰才到。
为了掩人耳目,今夜的战士没一个穿战甲,但棉袍里的层层软甲,和车里藏的家伙事都提示着交易有异。
爬上城楼,看着那个黑色的影子,张守德心事重重地走了过去。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几乎气若游丝,
"都安排妥了。"
马征平头也不回,看也不看她一眼。往日被这位地头蛇副总兵压制,现在她颇有将军风范。
"蒙古鞑子到哪儿了?"
"探马来报,巴特尔带着人刚过黑水河。"张守德凑近了些,语气忐忑又犹豫,"风声还未走漏,她们真信了咱们要交易。"
马征平一直面无表情,此刻倒笑了一声,“当然会来,平日要不来的精铁,这次松了口,可不做贼似的摸过来。”
可……这事也弄的太大了。
真成了就遗臭万年。
张守德眉头深皱,还是下不了决心,“要不还是算了吧。”
这事太绝了。
见张守德反悔,马征平目光从黑暗中收回,她深深地盯着张守德,语气似劝慰似警告:"证据已经上达天听,其她人没事,但咱姐俩必死无疑。守德,这不公平。"
“我知道……可是,老百姓都是无辜的。咱们不能牵连其她人。”
马征平看着她笑的鄙夷,“老张啊,老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掉脑袋的事一直不少做,现在充什么好人?”
“你真想被人当擦脚布窝囊一辈子?连给人一个教训都不敢?”
马征平语气很重,张守德被说的面红耳赤。那日之后,她被马征平一顿忽悠,骗上了更大的贼船。她竟没看出,马征平有如此大的野心,她只是偷卖东西罢了,马征平竟然想挑起边关战事,自抬身价!
“可是……”
“可是什么?你以为你还能回头?”
马征平面色不变,"军械库的账本、过冬的棉袄,还有去年那批'长腿跑了'的军饷...你要怎么解释?"
“用你全族的脑袋解释吗?”
刚还一副有话说的样子,被马征平呛一顿后张守德老实闭上了嘴。
她已经回不了头了。
按照马征平的计划,她们不仅不会死,朝廷反而还要奖赏她们抗敌有功。
“老张,我一直信奉一句话。乱世出英雌。”
“要我看,就是安稳太久了,皇上才看扁了咱,文官才失了分寸。”
“……”
马征平浅浅几句将张守德的心按回肚子里,她点头称是。
“马将军,今日我才看明白。您才是胸有大沟壑者。”
“过奖过奖。”
"事都准备妥当了?"
"弓箭手已经藏好。"
再说两句,马征平理直气壮地指挥张守德,不知不觉中,两人地位反转。自从那日出了这个计谋后,一众必死的武将都找到了主心骨。张守德及其心腹现在都以马征平为尊。
*
城门吱呀呀打开,跟老鳏夫哭丧似的阴森。马征平打头骑马出去,后面二十辆大车跟着,车上堆着数不清的粮食,精铁。
两边人马在宣镇边境碰头。
巴特尔,膀大腰圆,身后跟着五十来个精壮骑兵,还有一队车马。她是蒙古汉国的四王子,虽能力不出众,却是王储的同胞姐妹,很得信赖。
铁器走私,两国私下做了很多年,都是老面孔,信誉极好。特别是张守德,她的脸就是信誉的保证。
张守德此次突然抛售大量精铁,点名要巴特尔接收,言称是因巴特尔的面子才一次甩这么多铁器。
此番说法自然让巴特尔心花怒放。
夜风瑟瑟,马背上的巴特尔裹紧了羊皮大衣,她的目光贪婪地停留在前方二十辆装满物资的车上,还没有意识到危险。
她对马征平不太熟悉,但跟张守德是老熟人了。
“张将军,这次这么爽快,我们也多送你一车皮子。”
巴特尔热情地跟张守德打招呼,张守德热情回应,然后把马征平推了出去,
“哪有,这次都是马将军做主。”
巴特尔此刻才正视马征平,这个人,她之前没见过。
“马将军,哦,敢问这就是镇朔将军?这次交易时间也是你安排的吗。”
多了个陌生人,巴尔特眯起了眼睛,“大半夜的做买卖,不跟以往的规矩合吧?"
这位王子的汉话说的并不好,根本找不着调,细听非常滑稽。
可这时没人有心情笑,马征平耐心解释:"王子多心。最近朝廷查得紧,若还是往常路子交易容易被查。"
她拍着身旁的麻袋,“这是朝廷新送来的物资。”
"都是上好的精铁和粮食,何不来看看。"
巴特尔使个眼色,几个蒙古兵下马检查。
月光下,麻袋里确实露出黄澄澄的粮食和玄白的铁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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