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头晃脑,说着自己强词夺理来的道理,差点没把让百姓反思自己为啥买不起粮食给说了出来。
一瞬间,秦扶清好像在黄处厚这张肥头大耳的丑陋面貌上看到了前世诸多资本家的嘴脸。
丑,是真的丑。
自己吃饱了肚子,把食物踩在脚底下,反倒责怪那些吃不到食物的人为何不努力。
真是人为鱼肉,他为刀俎啊。
秦扶清气笑了,“黄大人,知县大人,您是想说,这些事情您不仅知情,而且并不当回事,是吗?”
黄处厚眼珠子咕噜噜地转,“本官可没这样说,只是你想让本官如何做呢?开仓放粮,那要听朝廷调令,本官可作不得主。天灾人祸,人力总有所不及,你若是有法子,为何做知县的是本官,而不是你呢?”
“大人的意思是,我若有本事赈灾,就由我来做?”
“是了,你若无能,便别在本官面前大放厥词。”
秦扶清闻言,一句话都没有再说,拂袖离去。
这场辩论,看似是黄处厚赢了。他毕竟是知县,俗话说,灭门的知县。
在睢县这个地界,别人就是再怎么不服,也只有他黄处厚的官职最大,说话最有用。
只是在明面上赢了这场辩论,黄处厚心中仍然不安。
当天晚上,李家人就找上门来,请求黄处厚做主。
与之同来的,还有睢县其他四五户有头有脸的人家。
这些乡绅,明面上关系不和,实际上关系错综复杂,多少年的联姻,早已经让他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前几日李家地盘卖便宜粮食引起其他人怀疑,今日李家带人抢粮,遇到一众读书人,又听闻外来的举人闹到县太爷面前喊冤,才琢磨出来不对劲。
“你说这卖粮的,和这个秦扶清,好像是同个时间来咱们县里的,保不齐就是一伙的!”
“他图什么呀!一个外地的,离咱们八竿子打不着,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竟然管起咱们的家事了!黄大人,我看他这不是要打我们,而是冲着您来的呀!”
厅堂之上放满了几大家来时带的礼物,都是民间普通百姓想买都买不着的宝贝,大喇喇地放在黄处厚面前,放平时,他早已经开心起来了。
可现在听着几个人说的话,他心里是越来越不舒服,怎么想都不对劲。
什么啊,平日里好处大多数都叫你们得了,老子还得给你们擦屁股,现在有人找上门来闹事,怎么就怪我了呢?
若不是李家这些人吃相太难看,把百姓逼得苦不堪言,怎么会闹到今天这地步?
天灾对于穷苦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可对于李王刘陈这些乡绅来说,每次天灾,都是他们家产变多的好时机。
趁着穷人活不下去的时候,低价购买他们的田地,购买仆从,风调雨顺的时候,将原本属于穷人的田地租给他们,旱涝保收,不管当年天气如何,都能收到租子。
有钱人一向都是这样玩的。
所以有旱灾的苗头时,李家这些乡绅就开始拦截河水,不许百姓浇灌,先紧着他们浇灌。
蝗灾来的时候,他们损失也很严重,可又远伤不到根本,反而能靠着往年存下来的粮食,置办更多的田地。
他们向来都是这样玩的。
若是统计睢县的人口和土地分布,就会发现,不到一成的人占了半数的耕地,同时还在压榨剩下的人。
“行了!你们都不要再说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解决秦扶清这个大麻烦,怎么才能让他赶紧离开!”
李陈刘王几家家主对视一眼,“要不,大人您做东,请他到府上一叙?他来此地肯定有目的,不管他想要什么,咱们尽管满足他,这不就行了吗?”
“对,这是个好主意,天底下还能有人是不知趣的人傻子,有好处也往外推的吗?若是他不好色,咱们就给他钱,总之,总有他想要的!”
“我看可以,就怕他胃口太大,喂不饱他啊!”
“哼,他也该有些自知之明,若他不是个举人,咱们还会用这法子收买他?干脆找人……”
黄处厚身边的师爷听着这些人讨论,不敢说话。
他总觉得秦扶清来意没有那么简单,可他人微言轻,也不过是在众人手下混口饭吃,根本没有插话的地。
就在这时,有下人进来通报,几人连忙止住话题。
“老爷,唐珂唐举人在府外求见!”
“唐珂,他怎么来了?”
“唐珂今年也参加会试了,他是不是认得秦扶清?”
黄处厚也想起这么一层关系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连忙叫:“快把唐举人请进来!”
唐珂进来,看见地上摆放的东西,又看见县里几乎人家都在,心中明了当前情况。
“黄大人,刘家主,李家主……”
他一一叫人,黄处厚等人也回复他,对他也有对举人的尊敬,可又没那么多。
刘家主调笑道:“唐举人,你也是举人,可认得今日那个秦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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