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某一天琉璃不再来……
七海建人看着琉璃放下的一次性杯子,有些倦怠的躺进了沙发靠背里,难得的学着琉璃的样子将整个人蜷起。
如果有一天琉璃不再来,这里也不会有缺了一人的痕迹存在。
家具品牌、颜色偏好、布局习惯,所有的一切,都是七海建人独立置办的私人风格。
琉璃未曾干涉、不想干涉、也从不在意。
“呵呵……原来你们是这么看我的。”
与其说是怕给他添麻烦,倒不如说是希望他留下痕迹,但又不想看到他清理存在的痕迹吧……
看了一眼身上大一号的家居服,琉璃歪头想了想,转身走进七海建人的卧室,换回来时的衣服,拍了拍屋主的肩膀,冷淡地说:“我没觉得我有问题。”
他没有义务给他人提供安全感。
“……是,我明白。”
知晓琉璃这是打算离开,七海建人合上眼睛,轻声说。
“路上小心,家入先生。”
回应七海建人的,只有一声不太明显锁扣响声。
七海建人站起身,熟练的把所有的一次性用品放入到垃圾桶中,不出意外的在书房看到被翻阅的文件已经规整的放回原处,备用的家居服也已经叠放整齐的放在了衣篓,甚至只穿至客厅的客用拖鞋,也被妥善收至了玄关。
他从不因他人改变自己。
即便听到了明显的暗示和引导,即便是隐晦的想要他继续停留……只要不表现出明显的渴望,他就不会主动满足你。
……七海建人不想用自己的渴望困住他。
一个成熟的社会人应当遵循基础的社交礼仪,不要问出不符合自己身份的话语,不要越界干涉他人的私生活,也不该、不能、不以非所属的身份自居。
七海建人沉静的继续着他习以为常的生活。
工作、居酒屋、住所。
工作、居酒屋、住所。
……三点一线。
七海建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看到琉璃。
七海建人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回避着见到琉璃。
直到……啊,他总是因一个“直到”,因“琉璃”而打破麻木的常规。
七海建人看着从沙发抱枕下抽出的梧桐叶,清晰地看见茶几倒影的中自己,嘴角在明显的上扬。
那只是个被化学药品处理过的叶子而已。
但七海建人知道他为什么会不自主的扬起笑容。
一片随处可见的落叶,一个不能算是留下痕迹的小物件,静静地躺在七海建人的家中。
频率普通的脚步似乎轻了些,固化的思想似乎活跃了一些,从书架上抽出文件的动作似乎快了一些。
在这些细微的小小变化中,七海建人将那个不会太早失去原本模样的梧桐叶放在了琉璃曾翻阅过的报表文件中,妥善的把看不出区别的文件放回了书架的原处。
让习惯的一如往常,变成了表面上的一如往常。
七海建人一直都知道自己是麻木的。
作为咒术师的麻木,作为刽子手的麻木,作为社会人士的麻木。
一个被看得见诅咒的眼睛磨平棱角的学生,一个遵循着工作性质处理违背规则之人的成年人,一个曾被金钱魔咒禁锢的社会精英……七海建人在社会规则下成长,并沉静的遵守和维护着社会的规则。
有许许多多的孩子认为,被社会磨平了棱角的麻木成年人是可怜的存在。
他们失去了梦想,失去了欲望,眼里被利益和金钱填充,看不出鲜活的模样。
可社会人的麻木,和满腹苦水的悲切是不太相同的表现。
向工作上前辈请教着不善处理的问题,向前来请教的后辈传授着可用的经验,用合适的态度回应着布下工作的上司,照顾着刚踏入社会的孩子,用凑合的态度沉默的倾尽所有,把过去未曾得到保护的自己护在身后。
承担起所有应当承担的,放下可以被遴选舍弃的,在道德原则之下保护他人,而后,把所剩无几的余力放在尊重自己上。
七海建人的麻木,不是一重又一重苦意在胃里荡出酸涩。
七海建人的麻木,是临期的蜜糖频繁的在心脏这一容器中满溢。
劳动、咒术师,遵循着社会准则的工作,是让人厌恶但又无法轻易割舍的。
可你总要学会背负着那些该死的道德感和责任感去生活。
“七海的工作能力无可挑剔。”
把按部就班的事情做好是个长久的坚持。
“七海是在社会工作后回归的咒术师。”
选择他更加适应的工作是环境的造就。
“七海是个可靠的大人。”
工作性质不会太改变人的本能处事风格。
“……七海?”
被堵在门口棕发男人疑惑的歪了歪脑袋,任由细软的头发垂落到围巾的边缘。
比七海建人更加平静漠然的声音冷淡地回荡在公寓的走廊。
“这是让我走的意——”
温热的手背隔开身后被关上的门锁,琉璃在七海建人关门的动作中,乖巧的靠在了平整的门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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