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凝视着绍知礼,一字一顿,语气中满是痛心疾首:
“我费尽心思,不顾艰难险阻出来寻你,就怕你在外头吃不饱、穿不暖,在府里更是时时刻刻把你这个混账放在心上。
为了你,我甚至不惜与你妹妹他们产生嫌隙。可没成想……我做了这么多,到最后却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这一次,老夫人的心真真切切地被伤透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向来孝顺懂事的次子,对自己竟积攒了如此多的怨言。
这让她近来的所作所为,都仿佛成了一场荒诞的笑话。
老夫人眼中溢满痛楚,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绍知礼!你敢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们三兄妹从小到大,我是不是最疼爱你?你当初做出那般荒唐之事,我哪次不是替你遮掩,替你承担过错。”
“即便到了如今,我心里依旧时时挂念着你这个不孝子。可你呢?
你口口声声说我给你的东西来路不正,还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为娘,堂堂七尺男儿竟半点担当都没有,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老夫人这一番声泪俱下的宣泄,直把绍知礼骂得抬不起头来,也终于是让他混沌的脑子重新清醒了几分。
眼看老夫人转身要走,绍知礼这才慌了神,赶忙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紧紧拉住老夫人的衣摆,泣不成声道:
“娘!!!您真的要抛下孩儿不管了吗?”
“如今大哥视我如仇敌,父亲和小妹也对我避之不及。孩儿……孩儿如今能依靠的就只有您了!”
绍知礼说到此处,泪如雨下,也顾不上老夫人作何反应,抬手便一下又一下地扇自己巴掌,口中连连认错:
“是儿子混账,儿子不该因为别的事迁怒于您。
只是儿子如今遭遇大难,身体残疾,又弄丢了远儿,一时慌了神,才口不择言对娘发脾气……”
“你说什么?远儿丢了?”
老夫人大惊失色,急忙打断次子的话,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焦急地连连追问。
绍知礼目光扫过脚边那一地碎银,目光微闪,神色痛苦地点了点头:
“如今儿子身无分文,只能靠卖字画勉强维持生计。方才一时疏忽,竟把远儿给弄丢了。
是儿子没用,儿子该罚。娘若是心里有气,只管打骂儿子,儿子绝无半句怨言。”
说着,绍知礼抓起老夫人的手,往自己脸上扇去。
老夫人却猛地甩开他的手,身子晃了晃,气急败坏地喝道:
“够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胡闹。快说清楚,远儿是什么时候走丢的?
我上回给了你那么多钱,怎的你又落魄到要靠卖字画谋生?”
绍知礼眼眸微微一闪,看着眼前老夫人那不似作伪的模样,赶忙将自己如何被人诬陷盗窃,最终流落街头的事情,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今日我本带着远儿来这儿卖些字画,换点米面填饱肚子。不曾想远儿突然闹起脾气,吵着要回侯府找您。
儿子实在被他吵得心烦意乱,便吼了他几句。没想到这孩子脾气倔,二话不说竟自个儿跑远了。
儿子腿脚不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混入人群,消失得无影无踪。”
绍知礼说着,神色凄凉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腿,语气中满是悲怆。
老夫人看着次子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心疼得如同刀绞,哪里还记得刚刚被他指着鼻子怒骂的事。
她眼底闪过一丝愧疚,暗自觉得都是自己行事不够谨慎,反倒害了次子。
于是她赶忙对随行的下人吩咐道:
“王嬷嬷,快,你赶紧把所有人都派出去找人。谁要是能找到远儿,本夫人定有重赏!”
王嬷嬷听了这话,却没有立刻行动,她狐疑地看了眼散落一地的碎银,转而朝绍知礼发问:
“不知二公子从何处得来这些银两,瞧着可不像是您所说的那般生活困顿。”
“方才遇到一位昔日旧友,对方知晓本公子如今的遭遇,故而接济了些。王嬷嬷不去寻人,却对本公子这般追问,不知是何居心?”
绍知礼说话间,看向对方的表情带着股冷意。
“二公子误会了,老奴只是关心公子的安危,故而多嘴了些。”
王嬷嬷瞥了眼绍知礼还沾着点点红色的拇指,心底的怀疑愈发浓重。
可还没等她继续深究,便被老夫人不耐地打断:
“嬷嬷还是快去多找些人寻远儿,时间紧迫,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王嬷嬷闻言,又瞥了眼站在一旁的绍知礼,看向老夫人,欲言又止,最终只能俯身应是,便转身匆匆离去。
一旁的小丫鬟瞅准机会,赶忙凑到老夫人跟前,讨好地搀扶住她。
绍知礼见状,一瘸一拐地走上前,作势要帮忙,却被老夫人抬手阻止。
老夫人看着次子那条略显跛态的腿,鼻头微微一酸:
“苦了我儿了,娘这回给你带了三车东西,待会儿你都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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