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老旧的街道变得鲜活起来。十字路口新开了一家小饭馆，崭新的招牌下，支着一口烤炉，烟火缭绕，羊肉独有的香味，混着孜然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钱抗美吸了口气，摸着干瘪的肚子，喊道：“高云，队长什么时候过来？我好饿。”
“姐，应该快到了。我让师傅烤几串肉，你先垫垫肚子。”
“别，还是等嫂子过来，咱们一起吃吧！”
刘文革在饭馆里转来转去，走到卫高云身边停下脚步，问道：“高云，你怎么跑到这里开饭馆？这地方偏僻，有人过来吃饭吗？”
“刘哥，别看这地方偏僻，晚上过来的人不少。而且这边房租便宜，我能节省不少成本。”卫高云叹了口气，压低声音继续说：“家里不支持我，我手里钱不多，干不了别的。”
“别说你家里不支持，我也不看好。”刘文革拽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上去，劝道：“高云，听哥一句劝当兵去吧！在部队待几年，转业回来，能分配个很不错的单位。铁饭碗比做买卖稳妥。”
“哥，我吃不了苦。就不去扯部队的后腿了。嘿嘿……”
卫高云抬起头，透过宽大的玻璃窗，依稀看到郭君山的身影。
“我哥和我嫂子过来了，我得出去接。”
“哪呢？”钱抗美瞬间来了精神，从椅子上弹起来，向外冲去：“嫂子，哎呀，嫂子快进来！"
一只粗糙的手落在陈书宁胳膊上，她顺着手背向上看去，看到一张带着灿烂笑容的脸庞。
陈书宁扭头看向郭君山，郭君山笑着介绍道：“她就是钱抗美同志，你喊她抗美就行。”
“钱抗美，刘文革、孙卫国、赵国庆，这几位都是我的好朋友。来，喊嫂子。”
“嫂子！”
整齐划一的喊声，引来路人的侧目。陈书宁急声催促道：“你们好！咱们先进去吧，这里人太多，说话不方便。”
钱抗美附和道：“嫂子说的对，走，咱们进去说话。”
“砰——“
“哥，北冰洋。”
郭君山抬手，玻璃瓶出现在陈书宁眼前：“书宁你喝，北冰洋，现在流行喝这个。”
抬眸看到卫高云手里的白酒，郭君山摆手阻止道：“高云别拿酒。我们喝汽水就行。”
孙卫国附和道：“对，我们随时都有可能出警，不能喝酒。喝汽水就挺好的。”
陈书宁从挎包里拿出丝巾，放在桌子上，柔声说：“抗美，这条丝巾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钱抗美眼眸一亮，诧异着拿起那条丝巾，笑着说：“嫂子，你还给我准备礼物啦？谢谢。这丝巾好漂亮，嫂子你从哪儿买的？”
“你喜欢就好，来的路上，我还担心这个花色你不喜欢。”
郭君山高声阔论，陈书宁压低声音，和钱抗美头挨着头，继续说：“丝巾是我大哥从南方带回来的，秋天风多，我大嫂特意多寄来几条。”
“嫂子，真是太谢谢你啦！这几天风大，吹的我鼻子难受。我工作忙没时间逛街，本来想让我妈出去买，没想到你送我一条，真是太及时啦！”
孜然的香味浓烈又霸道，托盘放在桌子上，郭君山抬手拿起肉串，递给陈书宁：“这位烧烤师傅手艺不错，书宁你快尝尝。还有微辣的，你尝尝能吃吗？”
“嗯，你也吃，不用照顾我。”说着，陈书宁又拿起一串肉递给钱抗美：“抗美，吃肉。”
嘴里吃着肉，钱抗美含糊着问道：“嫂子，我早就想见你，队长关键时刻掉链子，一直拖到今天，咱们俩才见面。你是怎么降服队长的？快跟我说说。”
“这，我也稀里糊涂的……”陈书宁脸颊发烫，轻声说：“我们俩刚认识时，他可嫌弃我啦！办案的时候还故意折腾我，我还说，这人脾气这么臭，肯定讨不到老婆。”
“哈哈哈……”钱抗美低声追问：“像是我们队长干出来的事，嫂子后来呢？”
“后来接触过几次，我发现镇上公安局的女干警喜欢他。那位女同志人不错，结果他躲着人家，就算两个人在一起办案，他也会刻意拉开距离。”
想起那段日子，陈书宁忍不住笑出声。那时候她的信念如此坚定，赌咒发誓绝对不和郭君山这种男人处对象。没想到命运弄人，阴差阳错，两个人越走越近。
“他一直这样。嫂子不瞒你说，我们私下里都喊他郭冰山。他对男同志还好，能正常交流，有时候会开两句玩笑。
可对我们这些女同志，永远板着脸。我到刑警队两年，连个笑模样都没见过。嫂子，他对你也这样吗？”
陈书宁咽下羊肉，轻轻摇头，低声说：“后来我们俩熟悉起来，他就不那样啦！他脸冷心热，私底下帮别人不少忙。
说起来可也不能全怪他。我们刚接触时，我不是和人吵架，就是和人打架。他大概是觉得我粗俗。”
钱抗美扫量着陈书宁，语气透着几分诧异：“嫂子，你还会跟人打架？就你这小身板，不像啊！队长每次提起你，都在夸你。说你聪明、懂事、心地善良。”
“我有那么好？”陈书宁语气有些不确定，笑着说：“农村和城里不一样，法律意识薄弱，姑娘太软弱会受欺负。”
“对，书宁讲道理，不会主动欺负人。”郭君山突然插了一句：“日子久了，你会越来越喜欢她。”
“哦……”钱抗美点着郭君山，挤眉弄眼，调侃道：“我知道啦！队长肯定是你主动追求嫂子。就你那脾气，哪位女同志能接近你？宋……”
在郭君山略带警告的眼神中，钱抗美及时收声。她心弦紧绷，队长不会给她穿小鞋吧？
“对，是我主动接近她。”郭君山说出正确答案：“书宁很好，我很喜欢她。”
爱意不能随意说出口的年代，一句喜欢，一个饱含爱意的眼神，就能说明一切。
“哦——”
起哄声不绝于耳，郭君山板起脸出声警告：“笑我可以，不许笑书宁。”
“知道啦！”钱抗美脆生生应下来。抬手拿起肉串，塞进陈书宁手里：“嫂子，赶紧吃肉，凉了不好吃。”
“烤烧饼来喽！”
卫高云推门走进来，放下托盘，坐在郭君山身旁。
“高云，你手里还有存货吗？我同学在学校里卖发卡，能不能匀给她一箱？”
“嫂子你等会，我打个电话，让人送过来一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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