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细薇这位置,只能隔着半幅纱帘看见太平的背面,太平听这声音不熟悉,并不知道是谁。这话一问,便有其她女使对苏细薇使眼色,提醒她快去公主眼前回话。
她连忙端着茶盘,小步快走到太平身前,先一丝不苟行个礼,才道:“贵主,是奴婢,奴婢有办法让祥瑞吃东西。”
太平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撑着头看了她一会儿,渐渐想起来什么似的,“噢…你是,苏少卿的妹妹,是吧?”
苏细薇连忙点头,“是、正是奴婢。”
太平笑了起来,“那倒是巧了。倘若苏少卿进献的祥瑞,叫她的妹妹治好了,那你姊妹二人可都是大唐的功臣。”
苏细薇点头如捣蒜,“奴婢必定竭尽所能为贵主、为娘娘分忧!”
这态度表示得还算不错,太平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对另一个女使道:“那你带她去看看吧。”
那女使点头应是,带着苏细薇去看那只白虎。
苏细薇完全不会养白虎,她连白猫都没养过,说出那句话,完全是为了引起太平公主的注意,这事能成自然是好,根据她这段时间的观察,就算她最后没做到,太平公主也不会过多罚她。她现在很需要表现的机会,只要得到了机会,后续怎么发展就都是可以设法控制的了。
抱着这种想法,她来到虎园。
这园子还是特意为那白虎修的,不大,但草木假山一应俱全,还有一口明珠似的圆湖,白虎就被栓在湖边的树下,数月过去,它已经从小虎仔长到了狼狗那么大,还是一副幼虎的样子,但身上的肉非常少,毛色也不好看,头上还能看见点血痕,掉了些毛发,应该就是撞笼子撞的。
女使带着苏细薇远远看上一眼,便有些担心地问道:“你真的有办法么?”
苏细薇自然不能露怯,道:“有几个兽师在养这白虎?”
“三个。”
“是哪里来的兽师呢?”
“养御马的,也能养老虎。”
这跟苏细薇想的差不多,老虎又不是猫,手上有闲钱就想养一只,即便是皇宫,也不一定有专门会养老虎的兽师,这所谓的兽师既然原本不是吃这碗饭的,那养不好也十分正常,不代表苏细薇就没有机会。于是苏细薇接着道:“他们现在在么?我得问问他们,这白虎平时的状况。”
女使见她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多少也有些信以为真。她们这些在太平公主身边侍候的人,都认识苏令瑜,心想苏少卿那样睿智精干的人物,想必她妹妹也是一脉相承的聪明,说不定还真有些常人没有的本事,并非那几个兽师能比的。便也没有推脱,又去带苏细薇见了那三个兽师。
仔细问下来,苏细薇就知道了那白虎平素生活的状况。
身为祥瑞,它吃住都按最好的来,断奶以后每日都有新鲜肉食投喂,只是不论生的熟的,它都不肯吃,兽师说是野性难驯,所以绝食。苏细薇想了想,问道:“那它吃奶么?”
苏细薇记得送它来长安那会儿,苏令瑜让人喂这些幼虎吃羊奶,白虎似乎也是吃了的。
“刚来那一会儿,也不吃奶,熟悉了两天就吃了,挤在盆里也吃,抱一只母山羊进去喂,它也吃。断奶以后,就不肯吃肉了。”
这兽师既然原先是养马的,想必养老虎也会用养马那一套,以为一通百通,但马跟老虎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一个吃草,一个吃肉。苏细薇仔细想想自己以前见过的猫狗都是怎么吃东西的,渐渐有了主意,去拣了两块肉做熟,切碎炖成肉糜,倒些羊奶,端去白虎身边。
白虎被链子拴着,咬不到人,但毕竟是只老虎,苏细薇还是怕得很,远远的把盆放下,退后一步,见白虎没有攻击她的意思,再小心翼翼把盆往前推一推,如是数次,白虎竟始终没有什么发怒的反应,只是静静看着苏细薇。一来二去,苏细薇胆子也大了,干脆把盆直接端到白虎面前,自己再迅速跑开。
这一幕可是把在远处围观的女使和兽师看傻了,这白虎平时见人就呲牙,怎么见了苏细薇就这么温顺了!
殊不知,这白虎聪明得很,但又毕竟不如人一般聪明。
它还是个虎崽时就对苏令瑜有非常强烈的敌意,自然把一切跟苏令瑜关系融洽的人都视为敌人,而把跟苏令瑜不睦的人视为朋友。彼时苏细薇在赴往长安的路上跟苏令瑜多有冲突,被白虎察觉,它自然就记住了苏细薇,从而对苏细薇有几分好脾气。
苏细薇自然不知道这些,她只当自己运气好,心想这白虎不似她想象中那般凶残可怕,实属天助我也。白虎看了她片刻,又看看面前那盆肉糜,犹豫了一下,竟然上前吧嗒吧嗒舔了起来。
女使和兽师又是一惊。
就连苏细薇自己都没想到会如此顺利,等到白虎把一大盆混了奶的肉糜吃完,她去把盆收了回来,到女使和兽师跟前,得意洋洋道:“它一出生就离开了母虎,没有母虎在身边教它成年以后的习性,你们跟养人似的,一断奶就扔给它肉吃,哪里能行?它绝食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吧?没习惯而已,先像我这样喂它肉糜吃,等过一阵子,我再想法子教它吃肉。”
兽师们面面相觑,女使笑意盈盈,这些在太平公主身边待久了的人,都一眼能看出一个人的风气走高还是走低,眼看苏细薇这遭真要立一功了,她们才不会管这背后究竟是什么缘故,连忙在苏细薇面前做好人,道:“我们且回去,等到贵主面前,我好好替你请功。”
太平原本也只是让苏细薇去试试,没想到一试还真就成了,也有几分惊喜似的,当着苏细薇的面,便允道:“既然如此,白虎今后就全权交予你打理,若是做得好,我和母后都要奖赏你,但若是出什么差池,也一样要受罚,那毕竟是国之祥瑞,个中利害轻重,你能明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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