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局三楼的钢窗被北风吹得嗡嗡作响，吴盼用铁夹子将《关于加强对知青思想政治教育的若干意见》别上编号，转头对文书小张吩咐："；走机要通道送政研室，用三号保密柜。"；
小张捧着文件夹小跑离开时，裤腿扫过墙角的防空洞标识牌，蹭掉了"；深挖洞"；三个红漆字。
傅渊的办公室永远弥漫着蜡纸的酸味。他正用永生101金笔誊写《劳动模范评选细则》，笔尖在特制文稿纸上勾出棱角分明的仿宋体。桌角摆着带锁的铜制印泥盒，里面藏着三枚不同规格的公章：椭圆形的处室章、正圆形的党组章，还有枚刻着五角星的保密专用章。
"；下午局务会，你主持。"；傅渊突然出现在吴盼办公室门口，中山装左胸别着"；为人民服务"；的铝制徽章。他扬了扬手中的牛皮纸袋，封口处贴着"；机密★五年"；的蓝边标签，"；王局长要听知青安置的专题汇报。"；
会议室的绿色漆布长桌上，二十四个印有劳动局徽的搪瓷缸整齐排列。吴盼翻开铁皮笔记本，首页贴着周总理接见劳模的剪报。当傅渊提到"；个别学员生活作风问题"；时，她顺势将幻灯机转向墙面，毛玻璃屏映出北大校医院的孕检报告影印件——这是今早刚通过机要局加急洗印的。
"；要警惕资产阶级糖衣炮弹！"；傅渊突然提高声调，手指敲在《毛主席语录》第38页。速记员小刘的钢笔顿了顿，在"；生活作风"；四个字下画了双红线——这是汪怡速记法里标注重点的符号。
散会后，吴盼在保密室门前拦住傅渊："；军用传真线路今晚八点开通。"；她亮出别在内衣衬里的特别通行证，金属徽章在走廊灯下泛着冷光。傅渊会意地摸出怀表，表盖内侧刻着排俄文数字——这是他们约定的密码对照表。
午夜十二点，档案室的铅封被揭开。吴盼戴上白纱手套，从"；永久"；类档案里抽出程建明的材料。傅渊站在门口把风，手里握着台海鸥205相机——这是从宣传科借来的道具。当翻拍完最后一页时，蒸汽管突然爆裂，两人迅速将文件归位，沾着水渍的保密登记簿上，只留下个模糊的指纹。
次日清晨，总务科老孙头推着油印机经过走廊，闻到股淡淡的焦糊味。他推开文印室的门，发现蜡纸箱有被翻动的痕迹，最上面那张《劳动保护条例》的钢版上，还沾着未干的紫色油墨——那是保密文件专用颜色。
"；小吴啊，"；老孙头在食堂拦住吴盼，"；文印室的保险丝又烧了？"；吴盼笑着递过饭票："；孙师傅，给您添碗鸡蛋汤。"；她白大褂口袋里，藏着刚刻好的《关于程建明同志政审问题的情况说明》蜡纸版，字迹边缘还带着钢版刻写的毛刺。
在局长办公室，王局长的金星钢笔正在《北大工农兵学员清退名单》上悬停。窗外忽然传来高音喇叭声："；批林批孔运动要深入进行！"；钢笔尖重重落下，在百合的名字旁洇开墨团。吴盼适时递上程建明的转正申请表，申请表右上角的保密编号，与昨夜翻拍的档案照片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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