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敬一时间自然无法体会诗的全意,但他总还是读出一些意向所指,不由心惊:此人如此别具用心!
他一节一节收起折扇。放到最贴身的位置,说:“我明白了。蔡兄弟文笔深厚,萧某佩服。”
“没什么水准,只看理解罢了。”蔡氏说。
沈榕季煎好了药,和顺子一起端进屋里,萧敬告别蔡氏,旋身落到门口守着,做好他该做的。
霍心云端着汤药,盯着黑糊糊的液体咽了咽口水,真想对着窗外的大好阳光泼出去。能做早就去做了,她闭住气,咕嘟咕嘟把整碗汤药吞下去。
不是一般的苦!药性毒性发作,立刻让胃如同刀绞般的痛。她忍不住捂住肚子,额角冷汗直流,沈榕季双手两指在空中比划完按在霍心云背后两穴上,医疗的圣控力注入她体内。侯圣骁也唤出治疗法阵,握住她的手导入自然之力,左手锟铻向外侧歪了歪,必要时要能立刻飞出鞘来。
霍心云疼痛消减了大半,趁此机会端起米粥喝下,深吸口气调节内息。阻塞的经脉开始通畅,圣控力再次流通起来,四肢终于有了力气。沈榕季运功对霍心云后背处打出一掌,淤血终于在霍心云嘴中吐了出来。
“可以了。”霍心云虚弱的声音如同梦呓。
侯圣骁和沈榕季同时收功,沈榕季剧烈咳嗽起来,在瓷瓶中拿药服下。侯圣骁放下锟铻,拿手巾擦了擦霍心云嘴角的血迹。
“在此之前服过了‘清髓浆’,状况还算好。”沈榕季捂着嘴说。
“小云的手指被动了拶刑,应该怎么治疗?”侯圣骁问。
“拶子不如标准的强劲,修练过圣控力的人,又是练刀剑的,没那么容易被夹变形。”沈榕季说,“给她炖点骨头汤补补就行了。”
侯圣骁扶着霍心云躺下,帮她盖好被子,沈榕季已经走到了外室。他抚摸过霍心云的头,拿了钱跟出去。
“侯门主并不信任我吧?”沈榕季背对他说。
“此话怎讲?”
“整个治疗的过程,你都没有放下刀,这是其一。在接到药时,你自己先喝了一口试毒,我看见了,这是其二。”沈榕季侧了侧头,“还有个细节,我运功出掌前,你的拇指抵在刀托上,这是弹刀出鞘的动作,这是其三。”
侯圣骁并不否认,说:“你咳嗽时吃的药,这次似乎和刚来时不一样。”
“我的身体多病,吃的药是清热的。运过功用过圣控力后,身体虚寒,自然换补虚的药吃。”沈榕季回答说,“没想到吧,学医的人自己却病怏怏的。”
侯圣骁没有说话。
“我出的那一掌劲力不小,以那个女孩的体质,如果下的杀手绝对撑不住。侯门主的治疗只是杯水车薪,无论如何都救不回来。”沈榕季说,“你就不怕我杀了她?”
“自然是怕,否则我也不会带刀了。”侯圣骁说,“但这是让小云痊愈的机会,我选择冒这个险。你出掌时的力不强,主要在圣控力上,我有把握将一半以上的力量渡到我身上化去,小云一时不会死,我还会带她继续求医。”
“引渡伤害,你不是人间道也会受到极大伤害。”沈榕季说。
“我没有捕捉到杀机,否则你可能在得手前就血溅三尺了。”侯圣骁又说。
“有时候,医生也是屠夫的一种。”沈榕季在纸上写下药方,转身给侯圣骁,“给她服这些药,一天一次,如果她要求加药的话来找我。”临走前又说:“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体制,可加了附子的加味桃红四物汤有大毒,你可真不怕死!”
顺子还在里面收拾药具,沈榕季先一步走到院里,左右看看,故意在院中走了一圈。
“找谁?”
声音从后面传来,她转身看到那个画师坐在凌霄杰爱倚的树下,树影落在他身上,似乎隐身在树荫里。
“你的画很不错。”沈榕季说,她在萧敬拿扇子时看到了那副山水图。
“过奖。”蔡氏站起来,说:“没有实用价值的画自然比不上悬壶济世的医术更具有意义。”
“不过是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沈榕季说。
两人沉默好一会儿,顺子跑出来到院子里去收拾药炉。
“看那个护卫的样子,你在扇子背面写了什么。”沈榕季说道。
“我写了诗给他。”蔡氏点点头,“这样吧,我也送你一个片段,不是我自己写的,更容易理解。”
“请赐教。”沈榕季说道。
“古画画意不画形,梅诗咏物无隐情。忘情得意知者寡,不若见诗如见画。”蔡氏一字一句道来,“欧阳修的诗。”
沈榕季咳了一声,低头回味诗的含义。顺子收拾好了跑来叫她,主仆二人告别了蔡氏往百草堂去了。蔡氏背过左手走进大堂,侯圣骁和司云磊相对坐着,过了一会儿萧敬飞跃进来,说沈榕季已经走了。侯圣骁抬头,正好看到萧敬怀中滑出来的腰牌,上面印着双龙相扑的标记。萧敬塞折扇占了空间,再一活动就把一直藏好的腰牌拱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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