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婕上了楼,沿着走廊向东面走,走到尽头,看见那最后一间办公室门关着,门首上的牌子上写着“主任室”。她正奇怪,门卫人说这二楼尽东面是厂长室吗,怎么挂着主任的牌子呀?咳,她忽然想到,各单位不都是革命委员会了吗?革委会一把手都叫主任吗!这时她有点心跳,她让自己平静下来后才抬手敲门。
里边有人说话了:“请进!”
彭婕推门进去,只见那对面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膀阔腰圆的大胡茬子,尽管好象刚刮过脸,看上去一片都是黑虚虚的。他正低着头在写什么。
彭婕先是有点拘束,接着却又感到好笑。心想:那满脸的黑茬要是让它自由自在地生长,肯定比张飞、李逵还要威武。
可那大胡茬子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地问道:“找我有什么事?说吧。”
彭婕轻手轻脚的走到他的桌前,毕恭毕敬地说:“您是国厂长吧?我叫彭婕,是从县医院来的,我今天来报到。”说着彭婕把调令和工资单等都递到那大胡茬子面前。
国仁这才抬起头来,看看彭婕,再看看桌上的东西,面无表情地暗示她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说道:
“噢,你的情况我听说了,年轻人犯点错误,只要改了就好,到这里来工作,我们欢迎,但不要背着包袱工作。‘错误和挫折教训了我们,使我们比较的聪明起来了,我们的事情就办得好一些。任何政党,任何个人,错误总是难免的,我们要求犯得少一点。犯了错误则要求改正,改正得越迅速,越彻底,越好。’本着这一教导,你要好好工作,重新开始嘛。” 说着大胡茬子把调令等东西又还给彭婕说:“你把这些都拿到这二楼西边第二个门的政工科去,如果没什么困难的话最好你明天就上班。另外,你要有个思想准备,发电厂有五百多名职工,医务工作可轻闲不了,等过一阵子厂里面再考虑给你配个助手。”
彭婕接过调令和工资单等,她此时已不象先前那样拘束了。
她很认真地对国仁厂长说:“厂长,你就放心吧,我会好好干的,一切服从领导的安排。不过——”她犹豫一下说“我可没有什么包袱背的。”转身出门去找政工科了。
彭婕到政工科报到后,为了给单位一个好影响,她决定第二天就上班。
彭婕赶紧回家,她看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她为自己顺利转到发电厂这个在当时令人羡慕的单位而高兴;她进了厨房,想烧两个菜庆贺这成功。她打开有线广播,边听着现代样板戏边烧饭。播了一段《沙家浜》后是蓉阳新闻,她忽然听到广播喇叭里那清晰流利的普通话说:
“‘看一个青年是不是革命的,拿什么做标准呢?只有一个标准,这就是看他愿意不愿意、并且实行不实行和广大的工农群众结合在一块。’蓉阳县一中高三(3)班的学生白雪吟就是真正实践了与工农兵相结合的革命青年。下边播报一则消息——《见义勇为的好青年白雪吟》。”
彭婕很感到惊愕,白雪吟会做出什么么仗义的事情吗?她停下手里的活计,站到广播喇叭下仔细地听起来,听了那和歹徒搏斗的事迹,她确信无疑是白雪吟,她为白雪吟的事迹所感动,但是她又想,这也可能是李挚搞的鬼,有意夸大事实,为的就是讨好白雪吟呗!她关掉了广播,肯定是李挚为了讨好白雪吟搞的。她想:我彭婕也得多个心眼了,今天我不动声色,晚上到李挚那里去,又一想,咳,跟李挚也没有那恋爱关系了,管他干什么呢?但她还是不甘心,我是和李挚经常吵架,可到底怪谁呢?还不是李挚心里只有白雪吟吗?他李挚到了县广播电台,还是忘不了白雪吟,利用电台吹捧白雪吟,他李挚的目的很清楚,应该让大家明白内情。彭婕想了想,不能再低三下四的往他那里去,还是想个办法让李挚到自己这里来吧!哄他高兴,喝点酒,在他高兴时我拿话套他,他保准老实地讲出来;男人都那个德性,高兴了就忘乎所以,什么心事都肯讲出来的。
下午六时半,李挚真的按彭婕的要求来了。彭婕已经烧好了两个菜,一大盘鱼,还有一大盘凉拌菜,一瓶酒,都摆放得整整齐齐。李挚见了简直不敢相信,他纳闷今天太阳怎么从西边升起来了。不过,李挚想想也不奇怪,自从两个人私下里明确了只是一般朋友关系,两个人都觉得思想格外的轻松了,谁也不再计较谁了,关系反而比以前好处多了。
彭婕把一盆热水放在一个小方凳上说:“大编辑,快洗洗手吃饭吧。我们夫妻不成,做个朋友还可以吧?”
李挚是恭敬不如从命,他洗完了手抬起头,彭婕已把毛巾递到他手上,李挚接过毛巾,但心里真的还有几分后悔:彭婕这人也是很温顺的,不该——咳,也说不准她这是怎么了呢,恋爱那段时间,她也常常是判若两人哪!
彭婕看出李挚怀有疑惑,说:“李挚,你先坐下,我给你倒杯酒再告诉你我为什么这样急着把你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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