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六回
幽怨无限 顾家女遗书血泪
后悔莫及 吕向阳弃伞失踪
白雪吟见顾掬贤笔记落款是七月十九日,也就是妈妈死的前一天。显然,关于自己的身世,妈妈是有过激烈思想斗争的。白雪吟想,自己的身世其实女儿早已经就猜到了八九分,只是从未把这事向妈妈讲,怕再伤妈妈的心。至于外公、外婆及周安瑞的死,自己也曾了解过,当时也确实难搞清此事,跟吕伯伯无关,是妈妈误解吕伯伯了。
白雪吟正坐在顾掬贤的坟前沉思着,忽听有唰啦唰啦的的声音,白雪吟扭头东望,见吕向阳正吃力的往这边走过来,他掖下夹一把油纸雨伞和一叠黄纸。
白雪吟坐在坟头没有动,吕向阳步履蹒跚地来到坟旁。他跪在坟前,把掖下夹着的大叠黄纸一张张点燃,泣不成声的叨念着:
“顾掬贤啊,我吕向阳罪恶深重,对不起你啊。”他反反复复总是这样一句话,周围的一切他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边烧纸边发疯一样往坟头上磕头:“我吕向阳罪恶深重啊!”
白雪吟深知吕向阳的精神所背负的沉重的债务。她劝慰着:“吕伯伯,天大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再说你不但认识到了过去的错误,还积极弥补啊!你年龄大了,还是要多保重自己的身体呀。”
白雪吟忽然想起写妈妈临终前写给蓉阳县委的书信来。她从背包里掏出那封信交给吕向阳说:
“伯伯,这是我妈妈临终前留下的。”
吕向阳听说是顾掬贤留下的,精神一振,忙从白雪吟手中接过那折叠的牛皮纸信封,展开后见上边写着“中国共产党蓉阳县委 收”。他皱了皱眉,暗想,我也是县委成员,他拆开了信封,把里边的纸展开,见写着密密麻麻的清秀的蝇头小字,共有三页纸。吕向阳就着烧纸那跳动的火苗,一字一字认真的看着:
敬爱的党组织:
我名顾掬贤,共和国建立伊始,由蓉阳县文教科长周安瑞引导荐举参加革命。初,受命筹建蓉东人民小学,并委我以校长之任。竭尽所能,全身心于教育。时任蓉阳县政府的副县长吕向阳同志出于一己之私念,调我于县政府任秘书、任政府办主任,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自此,确立了共产主义的终身信念。
尽管我父、我夫蒙受奇冤丧命于新政权,尽管我由于救父、救夫而遭到党的干部吕向阳同志奸辱,尽管我遁入深山、艰难苦熬二十五个酷暑严冬,但,纵观中国历史、特别是屈辱的近代史,我坚信,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救中国,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使我中华繁荣昌盛。
佛门圣地,亦非净土,悠然山中,不是“桃园”。二十五年岁月,我读书百卷,每日收听新闻,研读思考、消化分析。期盼重见天日,再有工作之时。身不由己,健康日下,自知膏肓之病难医,残喘之日有限。本该无声无息归去,但,由于对我党热爱之深,忠诚之至,故所思所念不敢私藏。
我隐居山林二十六个年头,每时每刻我都在想着回到我的工作岗位:回到我受命创办的蓉东小学去教书育人,回到蓉阳县政府办公室,为人民服务。由于文化学习活动和反击右倾翻案风,使我感到希望越来越渺茫啊!自己知道已经是病入膏肓,来日屈指可数, 再也不能回到我的岗位上去了。
?“文化学习活动”给我造成极大的不安,我只能默默的在深山老林中等待着机会。
“我们的责任,是向人民负责。每句话,每个行动,每项政策,都要适合人民的利益,如果有了错误,定要改正,这就叫向人民负责。”我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人民中的一份子啊!
……
顾掬贤将要走了,胆大包天,敞胸直言而无所顾忌……
逃逸二十五年的顾掬贤
一九七六年九月十九日
吕向阳不住的点着头,他认为顾掬贤的政治见解尽管偏激,但却是根本。这样一个有见地的人,却隐逸深山长达二十六年啊!他还是如醉如痴的默默叨念着:
“我罪不容赦啊!我罪不容赦啊!”
顾济秀来了,山里天黑得早,她在十几米外就边走边说:“雪吟啊,人死不能复生,一切都是有定数哇!天黑了,好像要下雨,该回庵房里了,可别让小盼盼淋了雨啊!”她走近顾掬贤的坟,见还有个人跪在那里不停的磕头。顾济秀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雪吟,这施主是哪位呀?”
白雪吟迟疑着,因为她听妈妈讲过奶奶的遭遇。
顾济秀已经猜出十之八九,她曾听顾掬贤讲过在老宅见过吕向阳;吕向阳听背后有位女人讲话,扭头看了一眼。在朦朦胧胧中顾济秀见那张曾熟悉的脸上一道从左眼斜向右嘴角的大伤疤,她确定这是谁了,慢声慢语的说:
“阿弥陀佛,罪孽啊,罪孽啊,这是改名叫吕向阳的吕团长吕铁皖吧?”
吕向阳大吃一惊,谁这么清楚他呢?他转身坐在地上,用那只小眼睛仰视着眼前这位五十多岁的尼姑师傅,那身高,那姿态,虽然已经有三十多年了,可依然是那么清晰、熟悉。他跪起身子,结结巴巴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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