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弋祯法师都允了佛君动情,自然是铁了心要将风浮濯“绑”回归宁。
于公,普天之下都知倦空君在人间现出真身,自此,香火鼎盛太过,算是包揽了归宁所有佛君加在一起一年的份量。半数人见怪不怪,半数人提议召回风浮濯,享一回荣辱与共,还有少数人因妒生恨,成日惦念着风浮濯的万道功德,再借此时机分个空。
于私,风浮濯是他弋祯的第一个大弟子,不谈苦劳,不谈丰功,也有情分。见着空桑山“人去山空”,难免入了耄耋之年的后尘——伤怀,念旧,独酌三杯,自执黑白棋混沌度日。
便是为了能多个忘年交,弋祯法师也要拉下这个老脸,求风浮濯“高抬贵手”。
弋祯法师一口应下:“行!真有骨气。萍罄!将他捆回归宁,即日关进笼残浮屠!未有我的指令,不可擅自放出!”
素君看穿了他的缓兵之计:“弋祯法师,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若是不曾剔除他身上的魔气,定会扰乱归宁的秩序……”
弋祯法师挂相:“素君,事成定局,莫要多言。”
素君:“……是。”
自此,一道白绳降落,灵巧束紧了风浮濯的身。
而他无动于衷,只与望枯遥遥相望。
望枯趴在他肩侧耳语:“倦空君是不是不愿回去?我可帮你里应外合,要不要装哭?”
风浮濯不答,另起话锋:“望枯想我留下来?”
——何须装哭这样大费周章,他此心隽永,从未想过与她分别。
但唯恐会碍了她的眼。
望枯:“朝夕相处了些许时日,确是有些舍不得的。至于想不想,还是倦空君自己决定好了,我怎能左右你的思绪?”
怎会不能。
他的手臂缝合她的青丝、筋骨,密密麻麻的针眼时时提醒自己——是为望枯而活。
但风浮濯再勒令自己一次,放她自由。
风浮濯:“嗯。”
望枯歪头端详:“倦空君要跟他们去了么?”
风浮濯:“自然。”
望枯无奈:“倦空君真会忍气吞声。”
风浮濯细细打量她:“并非,我有私心。可我德不配位,路还遥远,姑且担不起这份私心。”
望枯一知半解:“为何又德不配位了?倦空君说话也总是如此晦涩。”
风浮濯就着“负荆请罪”之姿,向萍罄的云端上漂浮:“诚如当下。”
望枯眨巴眼追看:“当下?”
风浮濯遽然浅笑:“总让望枯因我犯难。”
望枯噎声:“倒也不是犯难,只是……只是……”
她竟想不出个所以然,就此认命撇嘴——的的确确是在犯难。
风浮濯眼看愈来愈远,再絮别言:“望枯,行事不要莽撞,但求今后心想事成。新春安康,一切珍重。”
又有诀别之意。
于是风浮濯补上一句:“再回。”
望枯不由驻足:“……再回。”
佛至人间,只为昙花一现。
待到风浮濯彻底了无踪迹时,天边仅仅是多了几道错综的云痕,缠绵着些许硝烟。
这样一群神佛,走时却有与世长辞的果决。
而风已走,雨即停。
跪地的人儿却不会因此而起身,甘愿沐浴在这场濡湿的冬风里,又恨不得将这份经历,缝进胸腔,聊以慰藉日后的每一寸忧思。
但百年后,世事将血洗,再不会有人信了这须臾的景致。
望枯本不该想太多,但看到此刻,竟也有一眼到头之感。
而思绪却被打搅,又是因为忽然跳到她跟前的休忘尘。
他两手抱胸:“才走一瞬间,这就开始想了?”
望枯:“……”
此人太喜欢在她好不容易耳根清净时,平添些许熏臭之味了。
休忘尘眯起眼:“你呢,想不想随我们一起走?”
望枯:“休宗主又想逼我就范?”
休忘尘:“不敢,更不舍五花大绑……只是,你看看你的这些师兄们,应当早已等不了了。”
晓拨雪也上前阻拦:“望枯已与上劫峰无关了,师尊是我,望枯只有师姐。”
柳柯子盛怒:“何时说过无关!晓拨雪,你要与我等反目成仇么?”
晓拨雪淡漠:“不敢。”
上空中挤出一个人,竟是永远置之度外的兰入焉:“桑落!快看!雪雪也在!柳宗主,你也想个法子将她钓上来罢?”
又给柳柯子火上浇油:“……”
晓拨雪:“……”
——何时取的乳名,抖得浑身是恶寒。
桑落倨傲依旧:“何时回了峰,我才认她。”
晓拨雪懂她言下之意:“桑落,如今的峰中,可是生了什么事端?”
谁知,蒲许荏又跟了来,还横插一脚:“倒、倒也不算事端,只是人间总有回溯往昔之事,要么是过去的人回来了,要么就是过去的东西突然掉落……还当属磐州最古怪。”
休忘尘接话:“不错,这磐州大雪就是合了四百年前的靳国,眼前的兰氏将士同样如此。磐州还被下了地界,我们有心帮扶,却寻了多日破界之法,才于今日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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