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顾望讲给海拉娜听的故事
那还徐赫铭闭门不出的五天里,或许是因为无聊,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顾望曾经讲了一个故事给海拉娜听。
在顾望开始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海拉娜并没有说自己要听,但顾望就是讲了。
他讲的故事是以一个人的第一视角来讲的,那个故事是这样的:
如果父亲没有送我去跟曾师傅学杀猪,我肯定一辈子也不会知道杀猪的学问和魅力,更不会和曾师傅产生任何联系,那可就遗憾大了。我们这片论杀猪的手艺,曾师傅是第一,可惜的是我最后没能接了他的班。
曾师傅全名曾止一,人人都说他的名字取的好,杀猪要是不能一刀利落了,总不是个好事。确实,曾师傅跟我说过,他杀了千把头猪,还没补过第二刀的。我当时很以为他是在吹牛,好让我踏踏实实地跟他学杀猪。所以那时候我说他是在扯淡,我亲眼看见过一个人杀猪使了三刀子,结果猪还跑了。我以为他会被我气着,然后发火打发我回家去,这样我就不用再学杀猪,更不用担心以后会凭杀猪混饭吃。可是曾师傅非但没生气,还笑了。他笑的时候眯着眼睛,嘴巴裂开成一块啃完的西瓜。他笑着说:“你这个哈宝,那杀猪的是什么货色,三刀子还能让猪跑了,出丑!要我在那地方,不甩他个耳刮子算我不是人!等你跟我出去杀一回猪,你就晓得我是不是吹牛皮了。”我当时真正是后悔了,可后悔已经晚了,曾师傅这个样子显然不会轻易赶我走,我的学徒身份已经成了事实。我当然也可以主动地一走了之,但事实是除了回家,我实在别无选择,而只要我一回到家,我的父亲大人绝对会让我后悔回去。这是我第一回去曾师傅家没有想到的。
第一回见曾师傅,是我辍学后的第108天。那天不是个好日子,因为是雷雨天,又湿又热又闷,这样的天气让我痛苦。不过让我更痛苦的是,昨天父亲打的我全身疼痛难忍,但是我又必须忍着,不然只要一出声,又会挨打。可挨打还不算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我来学杀猪完全是被迫的,说实话,我宁愿回学校上课也不想去杀猪。可谁让我的父亲大人不准呢?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根本没想真的学杀猪,我一心只想着赶快了结这个事,之后只要不杀猪,干什么都好。
父亲带我去曾师傅家,喊了一句:“老曾,人送过来了!”就走了,因为他们事先已经说好了。父亲走后我轻松了很多,但我更加失落,父亲这样就把我留了下来,过程简单到像是丢弃了一份垃圾。
“好,我晓得了。”曾师傅说这话的时候还在里屋里,但我听声音就知道他是个胖子,不过不听声音也猜的出。杀猪的有几个瘦子?果然,从里屋出来的曾师傅验证了我的猜测。
头大而且圆,顶上已经成了地中海,但看起来并不坏,地中海似乎比较适合他的头;一张胖脸上的五官也还算看的过去,至少说不上丑;躯干四肢不长也不短,手臂和小腿都很粗壮。在我眼里,曾师傅确实不讨厌。
曾师傅扫了我一眼,打了个哈欠说:“想好了没有,杀猪可不是个好耍的事。”
我说:“我知道,我想好了。”
曾师傅说:“那要得,我明天出去杀猪,你在边上看着。”
…………
“去哪里杀猪?还只五点钟,天还是黑的。”我问曾师傅。
“塘子湾的李大家。怎么,嫌早?要吃这趟子饭,就要受这趟子罪。”曾师傅用一条很大的毛巾,盖住面前案板上的一个竹条编成的篮子,篮子里的是他杀猪的全套刀具。
“给,提着。”曾师傅把篮子递给我。
我接过篮子,手心感到一丝冰凉。
虽然我们五点多就出门了,可快十点才赶到李大家里。这不是因为李大家跟我们离得太远,而是他家在一个异常偏僻的山旮旯里。这么说吧,我们七点就到塘子湾了,可就塘子湾到他家里这十里山路,我们足足走了有三个钟头。这三个钟头里,我是有苦没处诉,毕竟曾师傅不说是个老头子,至少也是个半百之人了,他不说累,我总归不好意思叫苦吧。十里山路走到一半,曾师傅看我脚走的打折了,还调侃我说:“看你这个样子,还以为是走了十万里长征的人咧。这回还只要带个刀,铁架子、案板都没有带,你老人家就成这样了?”听他这一说,我接下来的五里山路都硬是闷着头,一声不吭走完了。
十点到的李大家,十一点杀的猪。中间这一个钟头,我、曾师傅,还有李大,捉猪去了。这次捉猪我算是开了眼界了,真的,我从没见过比李大家更老更破的屋子,从没捉过猪,更没有见过李大一样的人!先说李大家的屋子,两间并排的土胚房,瓦片房顶,太阳照下来,屋里凹凸起伏的地上可以看到无数的光斑,估计下起雨来可了不得。就这条件,还有猪可以杀?如果不是之后我亲手抓到了猪,我真怀疑李大是忽悠我和曾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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