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短短一问，背后深意复杂。
从帝王权术角度，皇帝深知杜城手握军权且在军中威望极高，一场联姻能将杜城更紧密地捆绑在皇室战车之上。
若杜城应允，便多了一位忠心耿耿的皇亲国戚为朝堂效力，既能震慑心怀不轨之人，也能让权力的天平向皇室倾斜，可谓稳赚不赔的政治筹码。
在慈父的角度，皇帝疼爱柔嘉公主，杜城少年英雄，战功赫赫，品行端正，从父亲为女儿挑选良人的角度，杜城是极为合适的人选。
皇帝看着杜城一路成长，知晓他的能力与为人，若能将女儿托付，也算了却心中一大牵挂，盼着女儿能有安稳幸福的归宿。
可惜，皇帝心中虽有这般如意算盘，杜城却有着自己的考量。
杜城心底一紧，面上却依旧镇定，他恭敬地向皇帝行了个大礼，缓缓开口：“陛下厚爱，臣受宠若惊。公主金枝玉叶，貌若天仙，实乃大楚明珠。只是臣出身平凡，自幼投身行伍，满身皆是粗鄙武夫的习性，实在配不上公主的尊贵与才情。”
众人听了杜城这番话，面面相觑，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在这寂静的瞬间，每个人心中都像是有无数思绪在翻涌，各怀心思。
文官则大多眉头微皱，心中盘算着此事对朝堂局势的影响。
一些与杜城交好的文官，心中为他捏了一把汗，想着如何在朝堂上为他周旋，避免他因为这次拒绝而受到不必要的麻烦。
而那些一直对杜城心存忌惮的官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他们觉得杜城实在是不知好歹，竟敢拒绝皇帝的联姻提议。
谁人不知圣上疼爱柔嘉公主，这拒绝联姻，简直是拂了皇帝的面子。
皇帝面露不悦，手中把玩的玉扳指猛地一停，他抬眸扫视全场，众人瞬间噤若寒蝉，宴会上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一时间，整个御花园内安静得只剩下微风拂过花枝的沙沙声。
“杜将军，你当真考虑清楚了？”皇帝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一问，让原本尴尬的气氛愈发凝重，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杜城身上。
“臣……”杜城深吸一口气，再次单膝跪地，声音坚定而沉稳，“臣对陛下的感激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若因此事让陛下不悦，臣甘愿领罚。”
柔嘉公主虽心中失落，但她聪慧过人，从不喜强求别人，也不想让杜城太过为难。
她莲步轻移，微微欠身，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轻声说道：“父皇，杜将军一心只为大楚，柔嘉也深知将军重任在肩，联姻一事，就莫要再提啦，以免扰了今日这欢庆的气氛。”
说完，柔嘉公主又转向皇帝，撒娇道：“父皇，您不是说今日是为杜将军庆功嘛，可不能让这些琐事坏了兴致。”
皇帝看着善解人意的女儿，脸上的不悦之色渐渐缓和，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既然吾儿都这么说了，那就依你，今日只谈庆功，不谈其他。”
哼，娶不到我家柔嘉，是他杜城的损失！
若不是担心他老杜家绝苗，他才懒得操心这小老子的婚事。
整得他倒是里外不是人了。
皇帝心中虽这般想着，脸上却恢复了几分笑意，端起酒杯，高声说道：“来，为杜将军此次大胜，再次满饮此杯！”
众人连忙举杯，高呼万岁，御花园内再次热闹起来，可这热闹之下，暗流依旧涌动。
众人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御花园里的气氛慢慢回暖。
宴会在热闹氛围中继续，推杯换盏间，杜城寻得一个合适时机，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歌舞吸引，他轻轻起身，移步至柔嘉公主身旁。
杜城微微欠身，拱手作揖，声音压得很低，却满含诚意：“公主，今日多亏您解围，杜城感激不尽。若是因我言语不当，让公主您为难，还望公主恕罪。”
柔嘉公主抬眸看向杜城，眼中波光流转，脸上依旧带着温婉笑意，轻声说道：“将军不必如此客气，今日之事，不过是举手之劳。”
“再者说了，难不成我柔嘉还嫁不出去不成？”
杜城听了柔嘉公主这句略带俏皮的话，一时有些语塞，脸上闪过一丝局促，忙道：“公主金枝玉叶，貌若天仙，才情出众，倾慕者定如过江之鲫，是杜城唐突，让公主受委屈了。”
柔嘉公主掩嘴轻笑，眼中却闪过一抹落寞，转瞬即逝：“将军心怀天下，以国事为重，实乃大楚之幸。只是日后若有烦心事，将军不妨找柔嘉聊聊，说不定能帮将军排忧解难。”
杜城还欲再言感激，却见乐师换了曲目，节奏欢快，引得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此时上前打扰，反倒显得不合时宜，便将未出口的话咽下，微微点头致谢。
也不知沈翊在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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