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鱼和姬无雪的身影,终究还是彻底消失在幽蓝传送门中,那令人心悸的黑暗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原地旋转的符文光芒渐渐黯淡、消散,最终只余下冰镜山谷那亘古不变的死寂与刺骨严寒。
敕乐和蛮横天,如同两尊被遗忘在风雪中的石雕,默然独坐。
冰冷的玄冰地面透过衣袍,寒意直刺骨髓,却远不及心头的空茫与沉重。
关于那枚带来无尽灾厄的黑气玉简,姬无雪最终也未对敕乐多言半句。
那讳莫如深的姿态,如同笼罩在九幽魔隙上的永恒迷雾,只留下更深的忌惮与挥之不去的阴影。
风雪在谷外呜咽,卷起细碎的冰晶,拍打在两人身上,拍着拍着,时间便这样过去了!
转眼天黑。
他们在冰谷边缘找了个避风的凹处,敕乐忙着清理出一小块地方,准备生火取暖煮点热汤。
火生起来了,橘红的火焰跳跃着,带来一丝丝的暖意!
敕乐拿出一个厚实的铜壶,装了雪块架在火上烧。
蛮横天往火堆里加柴草,水渐渐烧开,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白气袅袅升起。
敕乐正低头处理干粮,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焦糊味!他猛地抬头,只见架在火上的铜壶壶底已经烧得通红,壶盖被沸腾的水汽顶得“噗噗”直跳,里面的水早就烧干了!
而蛮横天,就盘腿坐在火堆对面,双眼依旧直勾勾地盯着跳跃的火焰深处,仿佛那火焰里藏着另一个世界,对近在咫尺的焦糊味和水壶发出的声响浑然不觉!
“蛮大哥!”敕乐一声叫唤。
蛮横天才如梦初醒般茫然抬头:“啊?怎么了?”
“水都烧干了,想啥去了?”敕乐看着蛮横天那茫然的脸,实在无法理解。
蛮横天下意识地抬起粗糙的大手,用力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眼神有些躲闪,声音也失去了往日的洪亮,带着点底气不足的嘟囔:
“这…这个…” 他支吾着,目光飘忽不定,最终落回那堆依旧跳跃的篝火上,仿佛想从火焰里找到借口,“我…我没注意…我以为…以为你看着呢…”
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淹没在火堆的噼啪声里。
……
入夜,风雪更急。
两人轮流守夜,轮到蛮横天时,他抱着大刀,背靠冰冷的岩壁坐下。他将刀横在膝上,头微微垂着,目光落在前方的雪地上。
敕乐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出去瞧见蛮横天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他坐在蛮横天身边,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如同石化的蛮横天,脸上故意挤出一个略带戏谑的笑容,试图打破这沉重的气氛,“我说大蛮子,按我们大宋那边的说法,你这副丢了魂的模样,活脱脱就是话本里写的——‘为情所困’呐!”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刻意的调侃:“怎么?舍不得你的‘小鱼姐’了?对她…动心思了?”
“放屁!” 蛮横天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猛兽,猛地抬起头,粗声厉喝!
他眼睛瞪得溜圆,脸颊因激动和某种被戳破心事的窘迫而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都暴了起来,“敕乐!少胡说八道!老子…老子那是担心她!担心她懂不懂!朋友之间的关心……”
“老子是…是怕她回不来!”
他的反驳声如洪钟,在山谷里回荡,带着一种色厉内荏的虚张声势。
吼完之后,他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眼神却有些狼狈地避开了敕乐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
风雪声似乎在这一刻变小了。
蛮横天那粗重的喘息也渐渐平复下来。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布满老茧、曾开山裂石的粗糙大手,此刻却无力地摊在冰冷的玄冰上。
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迷茫,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他粗粝的心。
“我对她…有情么?”
这个从未在他世界里出现过的念头,此刻如同魔引的黑气,不受控制地钻了出来。
是情吗?
是那种…话本里写的,让人辗转反侧、牵肠挂肚的东西?
他心底自问。
他死死地盯着冰面上自己模糊的倒影,那倒影里,是一个眼神迷茫、心绪纷乱、完全不像自己的蛮横天。
纷乱的思绪不受控制地翻涌: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是在那林涧幽深的水潭边。
月光碎银般洒落,穿透氤氲的水汽。他循着妖兽的嘶吼声追至,看到的却是潭中惊鸿一瞥……
他想起,他们三人合力对战那头黑暗魔龙的决绝。
想起她离开前,那清冷声音里不易察觉的不舍,那句“我永远是我”的承诺,还有那句沉甸甸的“守护神”的期许……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闷闷的疼,比被天痕打一掌还要难受。
一种酸涩的、带着钝痛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比这万年玄冰的寒气更让他无所适从。
不是单纯的担心战友。
不是对强者的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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