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颜惊呆了，傻傻地看着他，贺执刚才说了什么？
他说他爱她？
是她的幻听吧？
贺执身体里装着的到底不是20出头的他，而是45岁正值盛年的男人。
若非情自肺腑，这三个字他是不可能轻易说出口的。
老男人言爱，总让他觉得矫情。
他伸手将沐颜往怀里团吧团吧，不去看她过于明亮的眼睛。
“睡吧。”
沐颜想去看他的脸，可惜他已经伸手将灯关掉了。
她往他怀里蹭了蹭，轻轻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陷入沉睡中。
浑浑噩噩的，她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跪在灵堂里，身上穿着素白旗袍，绾起的发髻上别着一朵小白花。
她抬起头，便看见正前方摆着一张照片，一开始她都没敢认。
因为那是中年的贺执，气质沉稳内敛，比年轻的贺执看上去更加儒雅睿智。
可是……
这是贺执的灵堂！
意识到这一点，沐颜简直心神俱震，她扑过去，想要碰触那张照片，手却直接穿过了照片，根本触碰不到。
沐颜像个旁观者，根本融入不了这个世界，她看见陆续有人过来祭奠，她则不受控制地向那些人回礼。
很快，灵堂安静下来，沐颜听见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很快，身侧有人跪坐下来，她抬头望去，是姜甜。
她穿着素净的黑色连衣裙，衣服上别了一朵小白花。
她神情哀痛，“颜宝，你节哀，贺学长他已经走了，为了大宝二宝，你也要振作起来。”
沐颜抬头望着被白菊花簇拥着的照片，照片上那人微笑着。
她摇了摇头，“我不难过。”
姜甜愣了一下，“颜宝，我听说贺学长走后，你好几天都没吃东西了，你这样下去不行，他还没下葬，你的身体就会垮掉。”
沐颜低下头，神情冷淡，“不会的，甜妞，他死了，我这辈子也解脱了。”
姜甜绕到沐颜跟前，握住她的手，“我还不了解你，你向来口是心非。”
“我没有，我认真的，我和他夫妻二十几年，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
姜甜叹了口气，“你要真不爱他，你会因为他去世茶不思饭不想？”
“颜宝，他已经走了，你承认爱他不丢人。”姜甜柔声道。
沐颜抬起头，看着照片上散发着成熟魅力的男人，依旧没有改口。
“我爱他只是人设，如今他死了，我不用再委屈自己。”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好痛好痛，心脏就好像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块，痛苦不堪。
姜甜看着她倔强的侧脸，不忍心再劝她承认自己对贺执的心意。
贺执已经死了，就算沐颜认清了自己的心又如何，他们已经阴阳两隔了。
倒不如。
像她说的那样，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贺执，或许她还能振作起来。
沐颜知道这是个梦，还是个噩梦，可她醒不过来。
她一会儿是旁观者，一会儿又好像自己在亲身经历这些。
她能感觉到自己心痛得无法呼吸，也知道梦里的自己口是心非。
她明明爱惨了贺执，却死不承认。
直到梦里贺执发丧，骨灰埋入墓地，她将他送走后，便独自去了海边。
沐颜突然又开启了上帝视角，眼睁睁看着梦里的沐颜赤脚走进大海。
海浪一层又一层地卷过来，她却恍然未觉危险，不停往深海里走去。
直到一层浪打过来，将她卷进海里，再也不见踪影。
灭顶的窒息感袭来，沐颜嘶吼着不要，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直挺挺地坐在床上，耳边海浪声一波接着一波，她大口大口地喘气。
头顶灯光亮起，沐颜耳边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带着惺忪的睡意，“阿颜，怎么了，做噩梦了？”
沐颜扭头，呆呆地看着贺执，一时分不清此刻是梦还是现实。
“鬼、鬼啊！”
她伸手用力推了贺执一把，跌跌撞撞往床下爬。
下一秒，她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攥住手臂给捞了回去。
“什么鬼不鬼的，你梦见我了？”贺执牢牢抱住她。
沐颜这才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温热气息，她惊疑不定，伸手捏了捏他胳膊上的肱二头肌。
软的，也是热的。
他没死。
沐颜紧绷的心放松下来，伸手紧紧搂着他的腰，“吓死我了，我梦见你死了。”
贺执：“瞎说，我是那么轻易会死的人吗？快呸呸呸。”
“呸呸呸。”沐颜听话地呸了三声，“可是我真的梦见你……那什么了，然后我也跟着殉情了。”
贺执挑了挑眉，想起上辈子他死后，沐颜活得挺滋润，他一阵心梗。
他捏着她的下巴，“为我殉情？你确定你对我有那么深的感情？”
沐颜抬起眸，望进男人的眼底，他的眼睛深邃如海，让她看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梦里你的照片看着很年轻，大约40左右吧，送走了你，我就跳海殉情了。”
“明明是梦，可是那种心痛的感觉却那样真实，好像上辈子真实发生过。”
“贺执，你说我是不是梦到了上辈子的事？”
贺执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肩，神情晦暗不明。
“你若梦到了上辈子的事，你应该不会为我殉情，我死了你会觉得解脱才对。”
沐颜一听，猛地坐起来，直勾勾地瞪着他，“就算我没心没肺，你死了，我也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贺执讥笑，“你也知道你没心没肺？”
“我……”沐颜被贺执气得不轻，她一把推开他，从床上爬下去，“我不想理你了。”
昨晚他们明明和好了，今天他怎么又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
是因为她说她梦见他死了吗？
她知道这个梦不吉利，可她有什么办法，她已经梦到了。
而且她现在心里都还一抽一抽的难过，就好像她真的失去过他一样。
“砰”一声，沐颜摔门而去。
贺执挺得笔直的背脊弯了下来，他伸手狠狠揉了把脸。
他到底不是个大度的人，上辈子沐颜到死都没爱上他的事，他估计要记一辈子。
沐颜下楼，去了姜甜房间，她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回应。
她知道姜甜还在睡，不好打扰她，转身下楼，去了海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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