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明现在没有理由去探望阿珩,他有更加要紧的事。他命云自成将楼氏团团包围保护,以矛作墙,围成临时的监狱。在这圈子里,卿明红着双眼低声发问:“为什么刺杀皇长子?”
楼氏见他是个和阿珩一般大的孩子,就不大重视,只哀哀问道:“阿珩怎么样了?”
卿明道:“你是月离的传奇女将,跟着你父亲也杀过不少的敌人,你该知道你那一枪的后果。”
楼氏苦笑:“到底是时间太久不练生疏啦——太慢了。若是换作十几年前,阿珩根本没有跑过来的时间。李嘉世必死无疑。”
卿明又重复问:“为什么你要刺杀皇长子?你与他无冤无仇。”
楼氏不理他。
卿明蹲下来,低声道:“你告诉我。看在你是阿珩母亲的份上,我会尽可能保住你的命。”
楼氏脸上挂着清泪,可这并不影响她的倔强。她道:“说给你又有什么用。西临春组织绝比你想象中要庞大。大到西林王都不得不避其锋芒,隐居于世。你和皇长子不过是在西北这片土地上飞过的两只金色蝴蝶,风吹一吹,就得落下来。”
卿明见楼氏冥顽不灵,来戳楼氏的心:“呵,也好过你。你总是活在自己的恐惧中,然后乌龟一样地逃离。白氏兄弟祸国,作为王后,你宁愿压上全族的命运逃出来,也不愿推翻糜烂的白氏政权。将军府的秘密被人发现,你赌上将军府的前程,十年遁于鬼域,说是为了保护孩子,其实无外乎惜命而已。你还自诩是月离的第一女将,哪个将军如你一般昏庸!你也枉为阿珩的母亲,你和她一点也不像!”
“我们之间,不要你这混小子来评说!”楼氏喊道。
卿明摇头:“何须我评说呢?你以为这些年阿珩都只是痴儿么?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你把她当傻子。”
“你什么意思?”楼氏这才稍有冷静。她本就对女儿从军学艺的事情很有忌惮,不知阿珩这么多年是怎么瞒得一丝不漏。
也许,她早该想到,不是她太疏忽,而是女儿有了心。
卿明道:“我只问你一件事。这么多年你往龙泉山上种植红烟,你自认为行踪细密,天下不知。但你就没想过,阿珩为什么学艺也在龙泉山吗?你不觉得巧合吗?”
“你...”楼氏喃喃不信,“她从小痴痴呆呆...”
卿明愤恨于楼氏的愚蠢:“你今日是没瞧见吗?她的轻功,立于树梢宛若鸟雀,万军丛中须臾出入,跟踪你,那不过是牛刀小用而已!”
楼氏愣住了。
“从红烟,到月离,这其中曲折,阿珩都知道!”卿明的眼睛更红,“她苦心孤诣要去当兵是为什么,是为了获得孟远川的信任,说服他倾覆西临春组织。这样的大局,她以身犯险也在所不惜——你却背道而驰,你去替西临春做事!”
“你...你怎么知道!”楼氏心如刀绞,一切事情好似拨云见日,一切关于女儿的古怪行径都有了解释——是啊,阿珩与阿珏形影不离,阿珏知道的,阿珩不会完全不知。
更何况,她距离西林王和孟远川这么近!
卿明的语气变得急躁而愤怒:“我第一次见阿珩,就奇怪于她为什么入伍。而后我又很快观察到,她与云自成的不寻常。云自成和孟远川的师徒关系,连新入营的新兵们都有所耳闻——如此这些,都还只是单凭我独身一人局限在一隅之地的观察。你作为她的母亲,这点点滴滴不是很容易联想起来吗?你单单是蠢!单单是忽视她!你的心,总是放在别处,放在奇怪的地方上!”
楼氏哀嚎一声。
卿明又上前一步:“你还不说么?你准备逃避到什么时候?——等到阿珩一腔心血落了空,你再和从前似的又哭又悔恨吗?”
楼氏这才明白过来,拉着卿明的手,道:“快带我去见皇长子!我有话对他说。”
“说给我听!”卿明一字一句,“只有我,才能帮她!”
楼氏擦了眼泪,道:“我全说。我全说——其实,我本就是西临春组织的人。早在月离时,我就已经是西临春分支的首领。我们这一支,都受云先生统领,他在外的称号是‘般若先生’。”
“云先生——云二丰?他是西临春组织的首领?”李卿明问。
楼氏点头:“是的。我直属他管辖。”
“西临春的势力竟这么大?”
楼氏道:“比你想象中更大,当时的北凉、乃至如今的齐国也有西临春的人在活动。”
李卿明长叹一口气:“怪不得,你怀着身孕,能从月离、北齐、北凉、南楚层层的防卫线上逃出来,坊间都以为那只是个传奇故事——原来是有一支跨国的组织帮助你。”
楼氏道:“云先生精通天文地理、八卦玄学,那时候他已经算出月离的地动和天灾,所以,我才能精准在天灾到来之前逃出,逃到了云先生的所在地。说来不知是不是孽缘,云先生叫我隐藏在山中,可机缘巧合,二丰闯进了禁地。唉,不然,将军府也不会因此受牵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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