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浓稠地化不开,漆黑的巷道蜿蜒曲折。
巷道之中,四个身影影影绰绰,随着一道寒芒闪过,利刃撕开空气的呼啸,怀抱在一起的夫妇身躯一震,像是被抽去了脊梁,缓缓地、无力地瘫倒在血泊之中。
鲜血蔓延,浓稠且刺目。
就在这时,一道幼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走进巷道深处。
那是小夜辰,他原本轻快的脚步瞬间僵住,小小的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无法挪动分毫。
赵辰正准备悄然离开,脚步一顿,敏锐的感知让他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他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转头看向夜辰那幼小的身影。
自己竟如此大意,竟没察觉到还有个孩子在这现场。
夜辰的瞳孔急剧收缩,眼中映着父母倒在血泊中的惨状,往前跑去,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瞬间被恐惧和绝望填满:“爸爸?妈妈?你们怎么了?你们醒醒啊!!!”
他的呼喊声在寂静的巷道里回荡,带着无尽的悲怆,却如石沉大海,得不到一丝回应。
回应他的,只有赵辰那冰冷且有节奏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重重地踏在夜辰的心上。
赵辰居高临下地看着夜辰,巷道里静得可怕,仿佛时间都已凝固,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赵辰的眼神冰冷,手中的刀还在一滴滴地落下鲜血,每一滴血落地,都似砸在夜辰的灵魂深处。
他心中念头急转,思索着要不要顺手除掉这个孩子,身上的杀气时隐时现,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
夜辰却不再哭喊,也不再看向父母的尸体,他直勾勾地盯着赵辰的脸,眼睛一眨不眨,像是要用目光将这个人的模样深深地刻进心底,刻进灵魂深处。
那眼神里,有恐惧、有愤怒、更有深深的恨意,小小年纪,却承受住了这般残酷。
赵辰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强烈的挥刀冲动,他也紧紧盯着夜辰的眼睛,那眼神中透露出的决然,让他也不禁为之一震,他记下了这个眼神。
“呵呵。”一声轻笑,打破了诡异的寂静,赵辰的身影渐渐消散在黑暗中。
他虽双手沾满鲜血,却有着自己的原则,除了目标任务,其余之事一概不做。
“呼……呼……呼……”
赵辰离开后,夜辰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开始剧烈地喘气,仅仅是直视赵辰,就已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和勇气。
他的身体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嘴里机械地喃喃着:“爸爸,妈妈,你们醒一醒,醒一醒好不好?”声音微弱,带着无尽的哀求。
突然,一阵翻江倒海的呕吐感袭来,夜辰猛地转过头,胃部痉挛,他拼命地干呕着,可除了几口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的嘴角挂着残留的酸液,眼神空洞而绝望,嘴里不停地念着:“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和脸上的泪水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满是鲜血的地面上,晕染出一片模糊的血色。
黑暗的巷道内,仿佛连月光都不忍直视这惨烈的一幕,吝啬地不肯再撒下一缕光辉。
夜辰狼狈地坐在那里,脆弱而孤寂,神情呆滞地望着地面,灵魂仿佛被抽离,躯壳宛如一座毫无生气的雕塑。
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凝固了,流动变得异常缓慢,树上飘落的枝叶悬停在空中,一切都仿佛静止,时间也为这无尽的悲伤而停驻。
滴答……滴答……一滴滴血泪从夜辰的眼中滑落,滴落在地上,洇染出一朵朵血色的花,可他却丝毫没有感觉,依旧毫无生机地坐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巷道外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脚步声和呼喊声。静谧的空间瞬间被打破,仿佛一层玻璃被击碎,一切又恢复到最初的样子,可夜辰的世界却已天翻地覆。
他的身体无力地向一旁倒去,重重地摔倒在血泊之中,在昏迷前,他无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抓住父母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曾经的温暖,就能让一切回到从前,回到那个充满欢笑的家 。
画面流转。
空旷的大厅内人影渐渐散去,一身孝服的夜辰跪守在父母的灵位前,灵位上的照片里,父母的笑容依旧温暖,可如今却成了夜辰心中最痛的回忆。
在许多人的帮助下,他勉强完成了这一场简单的葬礼。
许多往日与夜辰一家关系较好的邻居走上前,拍了拍夜辰的肩膀,微微叹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叫他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他们。
夜景瑜和李晓柔夫妇二人往日里为人和善,对待邻居们更是能帮就帮,他们如今也只能为夜辰做这么多。
期间甚至有邻居提出让夜辰暂时住在他们家,多久都可以。
夜辰只是摇了摇头,沉默不语,他的眼神空洞而茫然,仿佛整个世界都已与他无关。
“唉,多好的一家人啊,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呢。”
“唉。”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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