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挟着咸腥与血腥掠过残桥,夜辰踉跄着踩过断裂的钢筋。
每步都在龟裂的桥面上印下血莲,破碎的衣角在风中猎猎翻飞,像面染满硝烟的残旗。
他右腹的贯穿伤随着呼吸溢出血沫,在夕阳里折射成飘散的红珊瑚。
远处的海绵正山捎着最后一缕日光,三两只海鸥掠过燃烧的钢索残骸,鸣叫声刺破寂静的桥面。
夜辰恍惚间看到了多年前牵着父母的手走过的海滩,母亲贝壳白的裙角也曾在这样的夕阳下翻飞如蝶。
“咳咳...”
他扶住扭曲的护栏咳出半凝固的血块,左手在身上擦了擦后拿出那张泛黄的全家福。
咸涩的风灌进鼻腔,他忽然听到了记忆深处母亲哼的歌谣,混着此刻浪涛的节拍,忽近忽远。
三十步外侧翻的装甲车像只垂死的铁龟,夜辰数着自己带血的脚印。
第十步的时候,他突然无力地跪倒在碎石中,却低笑着用獠犬刀撑起身体。
当只有最后几步的时候他抬起头,他看到了两名地魄人员复杂的眼神。
夜辰眼神明亮仿佛正在燃烧着的火海。
两名地魄战斗人员心中并无畏惧,他们看着远处倒下但并无生命危险的同伴,又看着这位浑身浴血踉跄地身影。
良久二人突然侧身背过身。
夜辰缓缓越过他们的位置,一步接着一步,很慢但很坚决。
低不可闻的虚弱声音传入二人耳中。
“谢谢。”
两人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最后索性互相给一下打晕对方。
反正里面也不是个好东西,死了就死了!
咸湿的海风掀起夜辰念着血痂的额发,他望着装甲车窗中自己模糊的倒影。
那个曾经在夜晚扑倒在父母遗体身边痛哭的少年,那个曾经在父母葬礼上咬破嘴唇死死忍受的少年,此刻正从血色的涟漪中与他无声对望。
身后传来钢索坠海的轰鸣,恍惚间像是父亲宽厚的手掌终于落在他颤抖的肩头。
夜辰走了进去,看到了阮建和这个老头。
他笑着打了声招呼:“嗨,好久不见啊。”
阮建和懵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和地魄对着干的人是夜辰。
这是为什么?他怎么敢的?他想做什么?
无数疑问在他的脑中闪过,他并不认识夜辰,因为当初的目标也没有夜辰,他从没了解过夜景瑜和李晓柔的背景。
因为他怕自己了解过后会露出马脚,会害怕。
“嘘,你先别说话,让我缓一缓。”夜辰打断了阮建和,站在车内平复心情和恢复伤势。
阮建和没有动作,他也没有能力做什么,即便是夜辰此时肉眼可见的虚弱。
良久夜辰终于睁开眼。
阮建和正待说话突然“扑哧”一声,獠犬刀穿透了他的腹部将他钉在座位上。
剧烈且持续的痛苦不断朝他袭来。
“好了,这下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夜辰冷冽地目光凝视着阮建和。
阮建和额头直冒汗,谈就谈,这上来就扎他一刀什么意思。
人老成精的他此时也无法从夜辰的眼中看到任何情绪。
“能告诉我你要这么多的人口是为什么吗?或者说他们被你送去了哪里?”
阮建和冷笑一声:“不知道。”
他此时并不知道夜辰的用意,到底会不会杀他。
他此时可是要犯,死不死在夜辰刀下对夜辰的影响也截然不同,况且他自己也真不知道那些人被送去了哪里。
“啊啊啊!!!”
阮建和痛苦地惨叫,獠犬刀在他腹部缓缓自行旋转,每转动一分,都像是在撕裂他的灵魂。
一阵钻心的绞痛让他几乎昏厥,他的双手紧紧抓住座椅,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不知道,不知道!”阮建和仇视着夜辰,声嘶力竭地嘶吼道,“你干脆直接杀了我!”
“看来是真不知道了。”夜辰叹了口气,看着阮建和,平淡地问道:“看你的样子,是很想死在我的刀下啊,至于原因,我大概也知道为什么。”
阮建和心中所想被夜辰猜中,他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他确实渴望以这个身份死在夜辰刀下,如此一来,上面的人必定会让夜辰不得好死。
“其实吧,虽然我杀了你那废物儿子,如今还活蹦乱跳的确实很让你失望。”夜辰脸不红心不跳,“况且我如今身上的罪名已经可以洗刷。”
阮建和神色黯淡,果然还是出现了纰漏。
“但是我还是可以满足你的愿望的,只是你总得告诉我点什么吧。”夜辰看着他反问道:“你说呢?”
阮建和抬头惊讶的看着夜辰,他此时已经有点看不懂夜辰了。
当真只是为了那些愚民?
“好啊!”他不介意和夜辰赌一赌,即便筹码是他的命。
“去向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负责提供,至于其他的不是我能接触的到的。”阮建和忍着疼痛看着夜辰,这样子倒是恢复了当初的些许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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