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瑛犹在思索日间战事,沉默片刻,说道:“今日观洛阳军行动,樊、李二人冒进出击,应是故意拖住我军,为屈突通顺利渡河赢得时机。都怪小妹不好,一念之仁,放走了樊子盖,耽搁错失夺取洛阳良机。”事已至此,自责徒劳,杨玄感安慰说道:“瑛妹勿需介怀,即使擒杀了樊子盖,还有李子雄在,多半也是同样结果。今看屈突通脚程,愚兄回营稍做歇息,今夜三更领兵去奔袭金墉、孟津,尚来得及。”杨玄瑛心事重重,说道:“樊子盖能识破我军计谋,非等闲之辈,不如小妹乘夜去袭那洛北二塞,兵逼皇城,也好教东都人有所忌惮。”杨玄感寻思一番,说道:“瑛妹去袭洛北二塞,愚兄又去孟津金墉,邙山主营无人镇守,若有人来袭,恐怕有危。此法太过冒险,瑛妹还是暂留营中,据邙山主营高地守樊、李二人即可,待愚兄这边夺了孟津、金墉,那边与回洛仓蒲山公联系之后,再做打算。”杨玄瑛说道:“如若夜袭洛北二塞成功,洛阳城北邙山一带主营、二塞、回洛尽皆打通,可相互呼应,纵明日有樊、李二人来袭,应也能守住。如今时日无多,当兵行险招,才有回旋余地。”杨玄感摇摇手说道:“洛北二塞靠近洛阳城垣,若樊、李不攻主营而去攻二塞,这边主营难以及时援救,多半又是损兵折将,徒劳一趟。瑛妹别再说了,就此决定,愚兄这就准备去了。守住邙山主营责任重大,瑛妹心还需处处谨慎小心。”说着扬手一挥马缰,奔马而去。
杨玄感一路驰回大营,稍作休整,三更一过,点了马步二军六七千人,披星戴月,兼程而进,奔赴金墉城。而与此同时,李密困于回洛仓城内,被封锁一日,直待傍晚董霸弓骑撤去,清点死伤,也有个百八十人。当下错过先机,落于被动,李密甚为懊恼,遣人赶回邙山主营报信后,自己则回了中军大帐,自斟清茶,浅酌深思。
仔细回想日间诸事,甚是蹊跷,己军处处受人掣肘,莫非有人将军机泄入洛阳,想到此处,李密已是一身冷汗。但今悬军深入,处回洛仓城又无险可守,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冒险而进,拼命拿下洛北二塞再说。李密下定决心,当即起身走出帐外,集兵将于校场,大声说到:“今孤军至此,前有洛阳墙高壁坚,后又敌塞截断归路,留在此处,死路一条,若欲谋生,当趁夜突袭,取下洛北二塞。今战亦死,不战亦死,尔等当随我济河焚舟,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言辞慷慨,众兵将听罢,群情澎湃,纷纷挥起手中斧钺兵器,助威呐喊,一时之间,军心高昂,士气盛涨。
李密说罢,派了十余亲信之人,留于回洛仓,命其于城内仓窑之间设置硫磺干草等物,暗中吩咐若有隋兵来袭,则纵火烧毁回洛粮草,若无隋兵来袭,则静待大军洛北二塞战罢归来,如此这般交代完毕,又走回辕门,大声对众军士说道:“今夜全军出动,此间粮草不能留于隋兵,将于大军出击后付之一炬。仓城焚毁,我军便再无回头之路,唯得胜入洛北二塞,方是活路,尓等应做必死觉悟!”孙子有云:“死地则战”,众军士一听如此,个个如狼似虎,杀气腾腾,随李密出回洛仓去。
月没参横,北斗阑干,李密引军悄然而进,至阿旧塞之西,匿于林中,分了一只百人精锐小队,伏于故向塞出口,只待这边战事一起,故向出兵来援之时趁隙夺塞。安排妥当,他唤来军中一名善射军士,点起火箭一只,拉满长弓,对着角楼职守士兵,“嗖”地便是一箭射去。呼啸声中,火练一道,划破夜空,未待城头隋兵看清,角楼那人惨呼之中,应声而倒,滚地而燃。余下弓兵皆纷纷张弓而射,霎时之间,漫天火矢,坠落如雨,射城墙内外。城塞失火,烈焰腾空,李密拔出腰间佩剑,一指城头,大吼一声,霎时间,杀声一片,众兵将直冲城塞,为首步军数人一组,共提百斤冲木,便去撞门。
阿旧塞中隋兵日间戒备已久,未想到只那董霸弓骑一去,李密便会立即乘夜劫塞,已然松懈休憩,眼下猝然遭袭,乱作一团。待其惊回神来,组织反击,李密冲门步军早已至城墙之下,冲撞塞门。这阿旧塞夯土为墙,不比一般城池坚厚,遭轮番重锤之下,塞门终于倾塌,楚军立刻涌入其中,四处砍杀。此时楚军破釜沉舟,绝处求生,尽皆奋厉,凶相尽露,杀红双眼,叱咤狰狞,罗刹猛鬼一般模样,挥舞手中斧钺大刀,见人就斫,光这气势样貌,即令隋兵见之胆寒,如何还敢招架。两军厮杀不到一个时辰,隋兵或死或降,不堪再战,一溃千里。而这边阿旧遇袭,那边故向闻变,即开塞门前来救援。可正其出塞,忽闻杀声四起,一路楚军伏兵撞出,猪突豨勇,以一当十,战不出多时,杀散敌众,乘隙冲入故向城塞,亦将其一举拿下。
李密率众一番苦战,终于拿下洛北二塞,已然天亮,他一边收拾塞内残局,一边遣人报邙山主营。一个昼夜苦熬下来,他已是饥困交迫,疲惫难耐,正想好好休息一番,忽遥遥望见西面回洛方向浓烟滚滚而起,彤彤火光耀上云端,知是回洛仓遭遇洛阳袭击,已被自己部下焚毁。李密暗自庆幸,若非先下手为强,夜袭夺得洛北二塞,此时业已坠入万劫不复之地了,他不禁长嘘一口气,便回帐营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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