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早已泪流满面,她抽泣着问:“他、他没说,再见,吗?”
士兵摇摇头。
九儿哭得更厉害了——阿牛曾经告诉过她,每次分别都要和彼此说“再见”,这样他们就还能再见面。可这次,阿牛只给她留下了一句珍重,没有说再见……
士兵看她哭得如此伤心,笨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了她。可九儿在见到这块手帕后当即就伤心过度晕了过去——这块手帕,是十年前阿牛离开幽河村时她送给他的。
……
九儿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来传话的士兵早已离开了。她的父母正坐在一边商量着什么,躺在床上的她此刻却只想去省城找阿牛问个清楚,于是她便从床上挣扎着坐了起来。
见她醒了,父母赶紧走了过来,挡住了下床后想夺门而出的九儿。
萧父问:“你要去哪?”
“去找阿牛哥。”九儿说。
萧父立刻说:“你没仔细听那个当兵的说吗?阿牛已经走了,要去前线打仗了。你知道什么是打仗吗?你知道打仗会死人吗?”
九儿点头道:“我知道。所以我更加要去找他。就算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萧母怒道:“你发什么神经病!你死了我们怎么办?!”
九儿愣了一下,本以为是父母担心她,结果萧母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凉了大半截。
萧母愤怒地说:“你就当阿牛已经死了就行了!反正钱我们都收了,房子和那些破毛笔砚台什么的不要就不要了!他不娶你了自然还有人能娶你!彩礼我们也能赚两份,好事!”
九儿悲凉地看着萧母,声音沙哑地问:“你们生我,就为了把我卖个好价钱吗?”
“不然你以为呢!”萧母愤愤地说,“你知不知道生了你我在村里遭了多少白眼?!那些娘们和老太太在背后又是怎么议论我的你知道吗?!我怎么这么倒霉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到手的女婿都让你克没了!扫把星!呸!”
九儿看向父亲,可萧父却只是将头转向一边,假装听不见萧母说的话。
彻底心死的九儿坐回了床上,掩面哭泣了起来——她想不通父母为何会对她这个亲生女儿如此狠心。
“我刚刚和你娘商量了。”萧父说,“既然阿牛已经走了,而且也和你说了不要等他了,那这门婚事就算作废了。虽然村里人都知道这门亲事,突然取消了比较丢人,但是总比守寡要强。明天爹就去给你物色个好夫婿,咱们尽快把这婚事办了,村子里也就没有闲言碎语了。”
九儿没有回话,仍然在自顾自地哭着。
萧父萧母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二人忽然从身后拿出两捆绳子来。接着,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将九儿的手脚绑在了床上,无论九儿如何反抗和叫喊,他们都无动于衷。
可怜的九儿就这样被父母绑在床上躺了一夜。
……
天刚蒙蒙亮,萧父便匆匆出门了,临出门前,他还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瞪大着眼睛,一夜没睡的九儿。
同样早起的萧母虽然做了早饭,但并没有准备九儿的份,做好后她便自己坐在一边吃了起来。
几个小时后,萧父满脸兴奋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进门他就兴奋地说:“找到了,找到了。”
接着,夫妻二人就当着九儿的面聊了起来。
萧母问:“谁愿意接这个人?”
萧父说:“张老爷家!”
萧母反问:“不可能吧?张地主家?他儿子不是才10岁吗?”
萧父说:“他儿子前些日子害了病,前几天刚死。还是他找的我,问我能不能给他儿子配个……阴婚。”
萧母问:“阴婚是什么?”
萧父说:“就是要九儿嫁给他死掉的儿子。”然后他又轻声说:“一起埋了。”
萧母面无表情地问:“给多少?”
萧父兴奋地说:“一千大洋!十斤大米!免租三年!”
萧母看了一眼床上满脸绝望的九儿,然后对萧父说:“好。什么时候来接人?”
萧父说:“现在天气热,张家少爷的身子只怕是快臭了。张老爷说如果可以的话,他今天夜里就会派花轿来接人,但是我们不能参加仪式,而且接亲的时候我们不能出现。”
萧母说:“无所谓,我们在屋子后面待一晚就是了。钱和米怎么给我们?”
萧父说:“张老爷说,接走她的时候会放在屋里的,包括三年免租的契纸。”
萧母说:“行。我们要准备什么?”
萧父说:“就准备一些纸做的嫁妆就可以了。”
萧母说:“那你去和张老爷说吧,就说我们同意,让他们晚上就来接人……算了,我和你一起去。”
九儿父母走后,她的眼角流下了最后一滴眼泪。接着,她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阿牛的样子,似乎还在对着她笑哩。九儿在脑海里对阿牛说:“阿牛哥,永别了。有缘的话,来世再见吧。”
……
直到入夜,九儿的父母都没有再出现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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