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居临水敞轩内的气氛,在乌竹眠那句“旧患”出口后,凝固得如同窗外凝结的星砂。
师权眼中的惊骇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尚未散去,便被强行压下的汹涌暗流所取代,他握着那张药方的指节用力到泛白,几乎要将薄薄的素笺嵌入掌心。
“师某……谨记剑尊教诲。”他几乎是咬着牙,将这句话从齿缝中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而那份谦卑的姿态下,却是摇摇欲坠的堤坝,随时可能被识破真相的洪流冲垮。
师权不敢再看乌竹眠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眸,更不敢去看旁边那个一直懒洋洋、此刻却眼神锐利如刀的魔君宿诀。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化为实质时,从主屋方向,紧闭的门窗之内,却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铃铛声。
“叮铃……叮铃铃……”
不是廊檐下青铜铃那种空灵寂寥的“叮”声,而是更清脆、更活泼、带着某种韵律的铃音,像是女子腕间或脚踝上佩戴的饰物随着动作而发出的声响。
这声音在绝对安静的水月居中,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死寂。
师权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在刹那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他几乎是本能地、仓皇地转头看向主屋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一种近乎哀求的急切,仿佛那铃声是催命的符咒。
他下意识地就想抬步冲过去,却又在众目睽睽之下硬生生止住,身体僵硬地钉在原地,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咦?”师九冬好奇地歪了歪头:“是小婶婶的铃铛声!她醒了吗?小叔叔,是不是小婶婶不舒服了?”
小姑娘天真无邪的话语,像一把尖刀,狠狠扎在了师权紧绷的神经上。
“没、没有!”师权的回答又快又急,带着明显的慌乱和欲盖弥彰:“阿虞她、她只是……只是翻身碰到了……”
他语无伦次,试图解释,眼神却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想用目光将它焊死。
然而,就在他话音未落之际,一声“吱呀”的开门声响起,那扇隔绝了内外世界、承载着无数秘密的房门,竟被从里面缓缓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随着房门的开启,悄然弥漫出来,不是单纯的药味,而是一种……极其淡薄、却无比清冽冷艳的异香。
这香气仿佛带着冰棱的寒意,又似雪后初绽的梅花,清冷孤绝,瞬间冲散了庭院中浓郁的蓝莲香,甚至让空气中都带上了一丝凛冽的霜意。
宿诀原本懒散靠在椅背上的身体,在闻到这股异香的刹那,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他手中的灵果“啪嗒”一声掉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滚了几圈,沾满了星砂的微光。
他那双带着几分锐利笑意的眼睛骤然瞪大,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里面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强行压抑了百年、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狂喜与剧痛。
宿诀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带倒了身侧的案几,茶水灵果泼洒一地,他却毫不在意,目光如同最锋利的钩子,死死钉在那条开启的门缝上,整个身体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他身上深沉如渊的气息再也无法压制,丝丝缕缕的、带着毁灭气息的魔气不受控制地从他周身逸散开来,将敞轩内的空气都染上了沉重的压力。
李小楼和师九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强大的威压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挨在一起。
“不……不要出来!阿虞!回去!快回去!”师权再也顾不得其他,失声惊叫,声音嘶哑扭曲,充满了绝望的恐惧,他几乎是扑向那扇门,想要将它重新关上,阻止里面的人踏出半步。
然而,已经迟了。
一只纤细、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轻轻搭在了门框上。
那手指修长如玉,指甲泛着健康的粉色光泽,手腕上果然系着一串银丝缠绕的、缀着几颗小巧玲珑冰蓝色铃铛的链子,随着女子的动作,铃铛再次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紧接着,一道身影缓缓从门后的阴影中步出,晨光温柔地洒落在她身上,勾勒出令人屏息的轮廓。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女子的墨色长发如最上等的绸缎,未束发髻,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松松挽起几缕,其余如瀑般垂落至腰际,在光线下流淌着幽暗的光泽。
她的肌肤是真正的欺霜赛雪,细腻得看不见一丝毛孔,在阳光下仿佛散发着朦胧的微光,身上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长裙,衣料如水般柔滑,衬得身姿愈发纤细窈窕,带着一种弱不胜衣的脆弱感,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至于她的脸,师九冬那“比画上仙子还好看”的形容,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女子的五官是一种超越了凡俗认知的、惊心动魄的美,五官精致得如同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凝波,鼻梁挺秀,唇色是淡淡的樱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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