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向来是一副求贤若渴的样子,此时当面见到明崇俨,立刻快步上前,远远地便纡尊降贵唤了一声:“明仙师!”
不料明崇俨看都不看李贤一眼,径直从他面前走过去了,一步跨进了紫宸殿内。
李贤的脸色登时就挂不住了,又不好当众发作,忍了又忍,步子落在明崇俨之后进了紫宸殿。除了天后本人,还从没有人敢给他这种脸色看。
正中主位之上,皇帝李治身体稍稍前倾,一双眼睛有些费力地盯着明崇俨,面上却带着明显的期待和兴奋。即使贵为九五至尊,到了这个年纪,也还是生老病死之事,才能在他心中真正称为要紧的大事。
明崇俨面向帝后叩拜之后,李贤刚好也跟过来,仪态优雅地跪拜下去:“父皇、母后安好。”
直到这时候,明崇俨才转过身来,有些夸张地盯着李贤看了片刻,这才行礼下去:“原来是太子殿下,刚才在门口,我竟然没能认出太子殿下,还请恕罪。”说着就要行大礼下去赔罪。
人家已经说了是无心的,李贤自然也不好发作,只能上前虚扶起来。明崇俨站直身体,仍旧有些疑惑地盯着李贤的面孔,然后轻轻摇头叹气,可很快又收起的脸上的神色,垂手站在皇帝面前。
李贤满心不快,明崇俨号称有通天之能,当众做出这种表情来,分明就是在告诉众人,他从李贤的面相上,没有看出帝王之相,与他太子的身份不合。
又过了片刻,七皇子李显和八皇子李旦才一并前来,站在李贤身侧。两人都看出李贤的脸色万分不好,只有李显开口问了:“六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
那些宫婢,大多被明崇俨身上的传奇色彩吸引,只顾着议论他的相貌究竟配不配得上时芳评的榜首。唯独幼安站在人群里,心里越发忐忑不安。警告也好,坦诚也好,李旦刚刚在那些盲从的人流中间,亲口告诉过她,他希望皇权稳固,世道昌隆,与此相违背的一切,他都会尽力阻止。明崇俨显然对太子李贤不怀好意,他需要帝后的信任,现在,四郎君就在要求她,帮助明崇俨取得帝后的信任。
如果她做了,她就等同于选择了站在李旦的对立面。
皇帝不过询问了几句明崇俨祖籍何处、师从何人,便急急地问起自己的头风病症,显见得皇帝近年来已经被头风症折磨得痛苦不堪,甚至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
明崇俨还没说话,李贤便先开了口:“坊间将明仙师传说得通天彻地,可我们这些久在皇城的人,今天还是第一次有缘见到明仙师,是不是应该先让我们开开眼界,看看仙师的本事?”
话一出口,李旦便皱了眉头,明崇俨现在声望极高,这样当众对他挑衅,实在不是明智的举动。
明崇俨却一派从容:“全屏陛下和太子殿下吩咐。”
跟在李贤身后的,仍然是赵道生,他凑到李贤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李贤面上浮出一层冷笑:“宫中的乐师这会儿正在演练,听说隔空取物、千里传书对明仙师来说,都是信手拈来的事,不如就请明仙师叫那些乐师暂停演练,如何?”
幼安听了惊诧不已,因为四郎君叫慧安给她带来一件东西,并且告诉她,如果出现了眼前这种情形,便需要她把那件东西放进紫宸殿一侧的密道里去。
可她很快也就想明白了,方才赵道生贴在李贤耳边说的话,便是在给他出主意,告诉他该如何刁难明崇俨出气。只是李贤一定还没有想到,赵道生也是四郎君选中的人,正在一步步想要毁了李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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