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自请替母后抄书。”幼安把头倚靠在李旦胸口,轻声说话。
李旦身子一僵,放在幼安后背上的手捏得青筋暴起。他知道幼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天后的含凉殿中,除了有出自内弘文馆的大批书女之外,有时还会有官员的妻妾随侍左右。京中女子读书之风盛行,官员女眷之中,有才名的也大有人在,只是不能再入内弘文馆,便以“抄书”的名义,在天后需要时入宫随侍。
他费尽心思才把幼安从含凉殿带到自己身边,如今幼安又要回去……
“人心易生变,这是你对我说的。”幼安眼中一片清明,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经过了深思熟虑,“你要隐忍周旋,就需要一个稳妥可靠的人,替你留意天后的想法,再把你想告诉天后的事情,不露痕迹地传递过去。我相信,你再也找不到任何人,比我更可靠,我永远不会背弃你。”
李旦的手臂收紧,他不知道这世上是否有轮回宿命,曾经因为看中了幼安的机敏,他便临时起意,想用她顶替自己被人挖去的暗子。兜兜转转,幼安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如今她心甘情愿地要替他做这件事,他却已经舍不得放手让她去。
“每月只是入宫几次而已,”幼安合拢双眼,深深地呼吸一口,鼻端满是李旦用惯了的冷松香气,“除非你不相信我的能力,或者,不信任我的态度。”
……
丧礼与登基大典同时筹备的这段时间,也正是含凉殿中最缺人手的时候。幼安递了文书上去,很快便得到了天后的准许,初次随侍的时间,就定在文书递上去之后的第三天。
文书是通过苏冰清直接送到天后面前的,这种“抄书”随侍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手续,只要凭着天后召见的条子进宫门就可以了,所以,当幼安穿着利落的轻便衣衫进入含凉殿时,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在天后的寝殿门口遇见上官婉儿时,上官婉儿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才从她身边绕了过去。
幼安缓步走进含凉殿的内殿,殿内的陈设几乎一成不变,她驾轻就熟地数着步子,低头敛眉向天后行叩拜大礼,得到天后的准许后,才站起身,准备绕到天后身侧去侍奉。
可是她刚刚起身抬眼,便愣了一下。就在她从前惯常站着的方位,如今却已经站上了人,不是内弘文馆的任何一位书女,而是天后如今最“信任”的近臣,裴适真。
即使身在天后身侧,裴适真仍旧毫不掩饰自己热切的目光,直直地朝向幼安看过来,眼神中甚至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兴奋。裴适真清楚地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在呐喊,从此以后就可以跟她共事了,真好,虽然她每个月才来几次,可总归是有个盼头了。
若是换了旁的上位之人,遇到这种情形,多半会把其中一人支开,免得让他们碰面之时尴尬。可天后不是寻常人,或许是没把这种些微小事放在心上,或许是偏要让他们记得,都该守好了自己的本分,不准放肆胡来,所以该随侍的仍旧随侍,该来抄书的仍旧来抄书。
幼安自己倒是颇有些尴尬,强稳下心神,走到另一侧的笔墨近前。她今天要做的事的确是抄写,只是抄的内容有些不寻常,就是礼部近来一直在讨论的那份典礼流程。
自从李显在灵堂里发了那回脾气之后,朝堂之上,关于这份流程的争议,也始终没有断过。新皇登基,却让皇太后先上殿接受朝贺,的确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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