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例行的觐见,幼安此时明面上的身份,是跟随庐陵王妃的近身侍婢,不需要跟着一同入宫。等韦秀儿从宫中回来,果然带回了消息,女皇要李裹儿休养十天之后,再入宫觐见。
这原本就在幼安的预料之中,女皇见了李显的几个儿女,对男孩子们不太热络,反倒仔仔细细地把女孩子都叫到近前去看。幼安早便想到了,女皇同意李显返回京中,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有适龄的女儿等待婚配,而李显又恰恰在信中隐晦地表明了意思,愿意与武家结成儿女亲家。
女皇一直在反复摇摆,究竟立谁为储,如果要传承武周的江山,自然是从武家选择储君最为合适。可是礼制之上,又有一个绕不过去的难题,如果将来是武家的人登基做皇帝,她这个女皇非父非母,只是姑母而已,该按何种礼节祭祀都是个问题。
可如果仍旧从李家选择储君,那么女皇希望看到的,是武家和李家结合成利益一致的关系,最直接的,便是儿女亲家。
也就是说,庐陵王夫妇的觐见,其实是女皇在替武家相看他们的几个女儿。
十天之后,到李裹儿该入宫觐见这一天,原本一切都准备好了,宫中忽然又传出消息来,只宣召李裹儿一个人入宫,庐陵王和庐陵王妃,都不必陪同。
这下子韦秀儿倒是慌了,因为从前没有抱着回来的指望,对这孩子又一贯只是骄纵宠溺,现在生怕她不懂规矩,无意间冒犯了女皇。
幼安想了想,便宽慰韦秀儿不必担心,她愿意陪着李裹儿一并入宫,就说是近身侍奉、教导李裹儿的人。
韦秀儿自然对她千恩万谢,有她提点,裹儿总不至于连得罪了人都不知道。虽说她一直表现得无所畏惧,可是生生消磨在房陵的数年光阴,还是让她胆子变小了。
幼安知道她的担心,亲自帮李裹儿挑选了合适的衣衫饰物,并不刻意素简,都选了清新俏丽的颜色,越发衬得她容颜如花。等到了入宫的马车上,幼安才单独问李裹儿:“到了宫中,要如何做、如何说话,裹儿心里清楚么?”
李裹儿俏生生地说:“母妃告诉我,见了人就行礼,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要说话。”
幼安哑然失笑,这就是她要留着此刻的话背着韦秀儿说的原因了,她拍拍李裹儿的手背:“不必这样,你想想,大家是会喜欢活泼鲜亮的女孩子,还是喜欢闷得像葫芦一样的女孩子。”
李裹儿想都没想便回答:“当然是活泼的女孩子,闷闷的有什么意思。”
“这就对了,”幼安抬手帮她挑开耳边一缕碎发,妆容立时便显得更活泼些,“到了宫中,你只要顺着自己的性情就好,女皇陛下平日里忙得很,你要是能逗她一笑,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李裹儿点点头,抿着唇笑得娇妍无双。
沿着长而曲折的宫道走进去时,李裹儿便吸引了无数关注的目光。对年老一点的宫人来说,从前太平公主、上官婉儿、韦秀儿,甚至幼安自己,都算得上是美人,可是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像李裹儿这样不俗的容光,她走过的地方,似乎连脚下的花都比从前开得更艳了一些。
李裹儿自己时第一次进入皇宫,看什么都新鲜有趣,眼睛只顾着盯着四面的殿宇飞檐,眼看要到含凉殿时,冷不防撞上了一个人。
她自己吃痛,“哎哟”一声叫出来,不想对面的人不来搀扶,反倒怒了:“大胆!谁这么放肆,在宫道上要避让尊者,进宫之前没有学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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