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澜随后抱着本《凡人婚仪考》走进来,书页间夹着裴照雪从小到大的生辰帖:“照雪的灵脉偏镜妖,可魂魄里又有天师府的护心印,婚仪需取两家之长。” 他忽然指向书中夹着的泛黄纸笺,那是清歌三十年前随手画的婚礼草图,角落还画着两个吵架的小人 —— 显然是照着他与裴寂的模样画的。裴寂看见后突然笑出声,镜光在纸笺上投出当年在温泉池打架的场景,气得谢云澜耳尖发红地合上书页。
子夜时分,清歌靠在观星台的石栏上,看裴照雪在镜光与霜气中练习嫁衣术。少女的镜刃划过空气,凝出的不再是锋利的光刃,而是带着霜纹的柔纱,就像她二十年前第一次握住剑时,谢云澜怕她割伤手指,特意在剑柄缠了十层软绸。谢云澜与裴寂分别站在她左右,前者用掌心霜替她暖着石栏,后者用镜光在她膝头织了条毛毯,两人虽不再争吵,却仍会偷偷往对方的法器里塞小玩意儿 —— 比如谢云澜在裴寂的镜刃上刻了 “护妻” 二字,裴寂则在谢云澜的拂尘穗里藏了清歌的白发。
当第一颗流星划过镜中天际,裴照雪忽然指着星空惊呼:“阿娘看!那是裴爹的镜光星与谢爹的掌心星!” 清歌顺着她的指尖望去,两颗原本独立的星辰,不知何时开始互相环绕,就像他们三人的命运,从初遇时的敌对,到如今的共生。她摸着腕间的银线与镜纹,忽然想起百年前在镇妖塔,谢云澜说 “情劫是债,需偿还”,裴寂说 “情劫是缘,需紧握”,而如今,时光早已将债与缘酿成了案头的一盏温茶、枕边的一句私语,还有两个白发男人看她时,眼中比星辰更璀璨的温柔。
裴照雪的婚期定在霜降那日,镜中世界的嫁衣阁成了最热闹的地方。裴寂每日捧着新制的镜光头冠与谢云澜的掌心霜钗比来比去,前者在头冠上嵌了能映出七世记忆的碎镜,后者在钗头凝了永不融化的霜梅,气得清歌敲了敲他们的额头:“照雪要嫁的是人间的书生,你们倒想让她戴着重达十斤的法器出嫁?”
“书生?” 谢云澜耳尖猛地红透,指间的掌心霜突然在案几上冻出冰裂纹 —— 半月前裴照雪带回来的那位书生冷不丁跪下叫 “岳父” 时,他可是把人家的折扇都冻成了冰雕。裴寂则晃着镜光凝成的婚书,上面用朱砂写着 “镜妖之女嫁与凡人,需以镜光为媒,霜气为证”,忽然低笑一声:“我倒觉得那小子不错,至少敢在我镜中世界偷画阿歌的白发。”
清歌坐在雕花矮凳上替裴照雪绣盖头,老花镜滑到鼻尖时,谢砚川恰好从医馆回来。少年如今已能独当一面,白大褂下隐约可见天师府的掌灯印与镜妖的同心纹,他伸手替母亲扶正眼镜,指尖带着人间草药的清苦:“徒儿在山下遇见位老妇人,说她与丈夫合葬时,要在棺木刻上初见时的星图。” 话音未落,裴寂的镜光突然卷走绣绷,在红绸上绣出清歌与两个男人初遇时的镇妖塔星轨,气得谢云澜抄起拂尘便要打。
“爹和裴爹再吵,女儿可要悔婚了!” 裴照雪从镜中世界钻出来,发间的昙花鳞纹沾着未化的镜光,手里拎着被剑气削成两半的喜糖盒 —— 显然是方才试剑时拿错了力道。少女跺了跺脚,镜光突然在庭院里投出她与意中人的初见场景:三个月前在人间茶楼,那书生捧着《镜中异闻录》撞到她,书页间掉出的正是清歌六十岁生辰时的画像。“你们看,” 她指着画面里书生慌乱捡拾画像的模样,“他连阿娘的白发都画得这般好看。”
晌午在镜中世界设宴商量婚仪时,谢云澜与裴寂又为了送亲队伍的构成吵得不可开交。前者坚持用天师府的三十六盏护心灯开道,后者则要用镜妖的七十二面映魂镜压阵,最后还是清歌拍板:“一半灯一半镜,照雪的婚途,本就该由两家的光共同照亮。” 话音未落,裴照雪突然指着屋顶笑出声 —— 不知何时,谢云澜在房梁挂了串刻着裴照雪生辰八字的霜梅灯,裴寂则在灯笼里藏了能播放她成长片段的镜光,从襁褓中的啼哭到及笄时的笑靥,每一幕都让清歌眼眶发热。
暮色漫过观星台时,清歌被裴寂的镜光托上镜中塔最高层。脚下是流动的时光长河,清晰映出裴照雪从蹒跚学步到执剑练术的每一幕:五岁时偷戴清歌的老花镜撞在廊柱上,十岁时缠着谢云澜教她画掌心霜纹,十五岁在镜中世界第一次成功凝聚镜光嫁衣。谢云澜随后踏剑而来,手中捧着个精致的木盒,里面躺着裴照雪从小到大的乳牙 —— 这是他偷偷收集的,说是 “凡人习俗,乳牙要埋在观星台下,能护孩子一世平安”。
“阿歌可还记得,照雪百日时你说的话?” 裴寂指尖划过长河中清歌抱着婴儿笑的画面,镜光突然映出百年前在镜中世界,她第一次看见双生子时的场景,“你说,愿他们能在光与影的交织中,走出自己的路。” 清歌看着木盒里的乳牙,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裴照雪换牙时,总爱把掉落的牙齿藏进裴寂的镜光里,说是 “让裴爹的镜子替我保管星星”。谢云澜忽然握住她的手,腕间银线与镜纹相触,在长河上投出交缠的双心图案:“如今她真的要走出自己的路了,可我们的路,早已与她的脚步深深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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