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婚仪的准备工作终于告一段落。裴照雪趴在嫁衣阁的软榻上睡着了,手中还攥着未完成的镜光喜帖;谢砚川靠在谢云澜肩头,正在研读《凡人婚育经》,书页间夹着给未来侄子侄女准备的安胎药方。清歌看着裴寂用镜光替女儿盖上绣着霜梅的锦被,谢云澜悄悄在她枕下塞了天师府的平安符,忽然发现他们鬓角的白发又添了几缕 —— 那是连日来筹备婚事、耗尽灵力的痕迹。
当第一缕镜光穿透晨雾,清歌发现案头多了两封书信。裴寂的信上画着镜中世界的婚车草图,车辕上缠着霜梅与昙花的藤蔓;谢云澜的信里写着凡人婚仪的流程,重点处都用红笔圈出,旁边还注着 “照雪畏寒,此处需用掌心霜暖席”。她摸着腕间的银线与镜纹,忽然明白,所谓父母之爱,便是看着孩子走向远方时,仍会在她的路上,用自己的光,铺就最温暖的星河。
裴照雪的婚车驶过镜中世界的奈何桥时,清歌倚在谢云澜肩头,看着女儿嫁衣上的霜梅与昙花在镜光中交相辉映。新郎官捧着她亲手写的《双生嫁歌》竹简,指尖还在发抖 —— 显然是被裴寂提前 “善意提醒” 过 “若负吾女,便永困镜中”。当镜光与掌心霜共同凝成的同心锁扣上婚车时,谢云澜忽然低头替她拢了拢滑落的狐裘,指尖触到她后颈新添的老人斑,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
“谢先生可是怕我哭花了妆?” 清歌笑着举起裴寂特制的镜光帕子,上面绣着三十年前她教裴照雪画的歪扭霜梅,“你看,照雪把我们的护心咒都绣进盖头了,倒像生怕夫家欺负她。” 话音未落,镜中世界的嫁衣阁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裴寂气鼓鼓地从镜光中钻出来:“那小子竟敢用天师府的镇魔印封酒!当我镜妖的喜酒是寻常俗物么?” 谢云澜挑眉冷笑:“总好过你往喜糖里掺煞气,害得宾客们看见新娘就打喷嚏。”
婚礼后的日子突然慢了下来。清歌常坐在庭院的藤椅上,看谢砚川抱着襁褓中的小孙子逗弄,婴儿掌心偶尔闪过的镜光与霜气,总让她想起百年前自己第一次抱这对双生子时的场景。裴寂如今最爱做的事,便是用镜光替她梳理银白的长发,指尖划过发间的月光簪时,总会轻声哼起七世前在镇妖塔听过的镇魂曲 —— 调子早已跑调,却比任何灵力都更能让她安心。
“阿娘,该喝药了。” 谢砚川端着青瓷碗走来,碗里是用镜中世界的千年灵芝与天师府的回魂草熬的汤药,表面还浮着裴寂偷偷撒的桂花蜜。清歌接过时,发现他袖口沾着婴儿的奶渍,忽然想起五十年前他第一次替她煎药,把整个厨房熏得乌烟瘴气,最后抱着烧焦的药罐哭了整夜。如今少年早已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医者,却仍会在药香里藏些她爱吃的甜味,就像他父亲当年在禁术里藏护心咒。
暮色漫过雕花窗棂时,裴寂忽然化作镜光缠住她手腕,镜中世界的桃花林在冬夜绽放。他指尖抚过她手背的老年斑,镜光突然映出他们初遇时的场景:她躺在镇妖塔的冰棺里,他隔着镜墙第一次看见她的睫毛颤动。“阿歌可知,” 他忽然低头吻她掌心的纹路,“凡人总说衰老如霜,可在我眼中,你每一道皱纹都是镜光的涟漪。” 话未说完便被谢云澜的拂尘扫中额头,后者端着新制的暖炉走来,暖炉上刻着她七世以来的生辰星图。
“明日该去镜中世界看照雪了。” 清歌看着谢云澜往她脚边放暖脚垫,发现他鬓角的白发比自己还多些 —— 那是上个月替她承担风寒时,用禁术透支寿命的代价。裴寂突然从镜中取出件银狐裘,裘毛里缝着谢云澜的掌心霜咒与他的镜光纹,说是 “免得阿歌被镜中世界的寒气冻着”。两个男人又开始为了她出门该穿哪件披风拌嘴,却在她咳嗽时同时噤声,慌慌张张地替她顺背。
子夜守岁时,清歌看着曾孙在镜光中追逐霜梅灯,忽然发现自己的视力越来越模糊。裴寂连夜用镜光凝了副新的琉璃眼镜,谢云澜则在镜架上刻了能自动调节焦距的咒文,可她最爱的还是那副戴了三十年的老花镜,镜腿上还留着裴照雪小时候咬过的牙印。“阿娘,该歇息了。” 谢砚川替她吹灭烛火,月光落在她枕边的银发簪上,映出半朵霜梅与半朵昙花的影子。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窗棂,清歌发现谢云澜与裴寂竟在她床前打了地铺。前者抱着她常用的暖炉,后者化作镜光缠在她脚踝,两人鬓角的白发在晨光中微微发亮,像极了百年前在镇妖塔外守着她苏醒的模样。她忽然想起系统曾说 “情劫需偿还七世”,可如今看来,所谓偿还早已变成了互相守护的习惯,就像她腕间的银线与镜纹,早已分不清是咒印还是情丝。
清歌在镜中世界的温泉池边打盹时,裴寂正用镜光替她梳理垂落的银白长发。水温是谢云澜提前用掌心霜调好的,恰好能暖着她畏寒的膝盖,池底的鹅卵石上刻着他们历世的契约:第一世的护心咒、第七世的婚书,还有三十年前谢砚川替他们刻的 “双心同光”。她迷迷糊糊间看见镜光映出年轻时的自己,正勾着两个男人的指尖在雪地里奔跑,而如今膝头趴着的,是裴照雪的小女儿 —— 孩子发间的昙花鳞纹忽明忽暗,正用乳牙咬着她腕间的银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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