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当这句诗落定,徐志摩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曾以为自己的新诗足以搅动时代,
直到此刻才懂,苏俊口中随意流淌的句子。
竟是他穷尽心力也追不上的境界——那些让他狂喜又绝望的诗篇,早已在无形中将他的骄傲碾得粉碎。
眼前的人不过随口一句,便抵得过他无数个日夜的苦思冥想。
事业上的挫败尚在其次,更让他窒息的是,连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新诗领域,都被如此彻底地超越。
想起此前失去林徽因的痛,再看此刻在才情面前的溃不成军,他忽然觉得心里那股傲气软了……
他知道他服了,无关谦卑,只为眼前这份碾压性的博学与才华,彻底拜服了。
他脸上漾开一抹如高僧顿悟般的释然笑意,先前的颓唐与不甘消散无踪,语气里满是恭敬与恳切:“苏先生,我斗胆恳请留在您身边,哪怕只是做些杂事,能得您指点一二,便心满意足了。”
这番话里,既有彻底放下身段的虔诚,又藏着对那份惊人才情的无限向往——仿佛只要能近旁观摩,便是此生最大的幸事。
徐志摩这话一出口,莫雨薇只觉脑中轰然一响,眼前阵阵发黑。
她怔怔望着眼前的人——那可是新文化运动里,振臂一呼便应者云集的旗手啊!何曾见过他对谁如此低眉顺眼?
再转头看向身旁的夫君苏俊,他依旧是那副淡然模样,可就是方才那寥寥数语,竟让这样一位文坛巨匠甘心俯首。
莫雨薇心头乱成一团:自己的夫君……还是那个她熟悉的夫君吗?不过几句话的功夫,竟有这般撼动人心的力量,让素来桀骜的徐志摩都如此诚服?
而接下来,苏俊只是随意抬了抬眼,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好啊。徐先生若不嫌弃,不妨去电影系给学生们上上课吧。”
没有半分倨傲,也无刻意的抬举,仿佛让这位文坛名家去授课,不过是顺水推舟的寻常安排,偏生这份漫不经心,更衬得先前徐志摩那番诚服愈发沉甸甸的。
后来,徐志摩给远在大洋彼岸的林徽因写信时,字里行间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他告诉她,自己终于“寻到了华夏的智者”——这句用来形容苏俊的话,写得郑重又恳切。
信中,他还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笃定与自豪:“如今得遇苏先生,便觉世间再无任何国度、任何学府,能比留在他身边更值得。往后,我再不必远赴他乡求学了。”
那语气里,是彻底抛却往日漂泊之心的踏实,仿佛苏俊的存在,便足以照亮他往后所有求道的路……
也正因为有这样的榜样在前,全国各地慕名前来投奔苏俊的人越来越多了,名声也越来越大。
就在此时,
启新商行在北方的大掌柜苗疆公主的商道也在悄然铺展,一路向着库伦与东三省延伸而去。
车轮碾过尘土,沿途的荒野与驿站间,一座座大小不一的大车店正陆续拔地而起——它们像一颗颗铆钉,将这条商路牢牢钉在广袤的土地上,既为往来商旅提供歇脚之处,也无声地宣告着这条贸易线路的日渐兴旺。
苗疆公主公主的布局藏在这看似寻常的车马客栈里,沉稳而坚定,正随着商队的蹄声,一步步深入这片亟待开拓的疆域。
张晓兰终于学习完毕,回到了呼兰河边的老家。她呆呆地望着自家那座土坯房,院里早已人去屋空,只剩一片沉寂。
片刻后,她攥紧了衣角,心里有了主意——就在这老屋旁,建一座大车店。
从今往后,她便是这大车店的女掌柜了。
张晓兰这才发觉,建这座大车店远非看上去那么简单。恍惚间她意识到,这大车店的存在,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掩护那些地道的修建。
大车店的地下藏着巨大的仓库,专门用来囤积物资。更关键的是,地道的出口远不止一处,少说也有三个,其中一个就设在呼兰河边的养马场里。
如此一来,这地方便有了两重模样:表面上是赶车汉子歇脚的大车店,暗地里却是县城里数一数二的商店,藏着不为人知的往来与筹谋。
大车店刚一落成,张晓兰就接到了头一个任务——消灭或活捉呼兰河一带最凶悍的马匪黄金龙。
这个任务让她心头一沉:她手下满打满算只有二十多人,要对付的却是黄金龙那二三百号杀人不眨眼的匪徒。
夜黑得像泼翻的墨,
大车店后院的油灯被风刮得忽明忽暗。张晓兰捏着那张标着黄金龙匪巢方位的糙纸,指节泛白——二十多条枪,要啃下二三百人的硬骨头,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掌柜的,要不咱寻县里的保安队搭个手?”
伙计王二柱蹲在门槛上,烟锅在鞋底磕得邦邦响,火星子随着他的动作溅落在青砖地上。
张晓兰没抬头,指尖顺着纸上呼兰河的弯道慢慢划过:
“保安队里早混进了黄金龙的眼线,靠不住。”
她忽然停住,目光落在图纸上大车店的位置,眼里倏地亮起一点光,“强攻不行,咱就智取。好在咱们有三个月时间,足够慢慢布置了。”
她抬眼点出三个最精干的伙计:
“老三,你带俩人去马场牵三匹快马,把黄金龙那帮人常出没的地界摸清楚,尤其是匪巢周围的岗哨和巡逻规律,记仔细了。”
又转向那个嘴皮子最活络的,“快嘴李,你想办法混进黄金龙的人堆里,跟他们称兄道弟——他的脾气、常去的窝点、夜里睡哪个帐篷,但凡能打听的,都给我记牢了。”
最后她看向王二柱,把一把磨得锃亮的短枪推过去,枪身在灯影里泛着冷光:
“剩下的人跟我留在店里,先去周边村子招些青壮来。说是结寨互保,教他们些拳脚枪法,真到了时候,这些人就是咱们的助力。”
油灯“噼啪”爆了个灯花,映得张晓兰眼底的光更亮了些,倒比院外的星光还要灼人。
满屋子的人都没再说话,只听见墙角的马蹄铁被伙计们悄悄擦亮,沙沙的声响里,像藏着一场正在慢慢织网的风暴。
喜欢民国的先生请大家收藏:(www.20xs.org)民国的先生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