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王大人是有了万全之策,相信自己一定能安然逃出今晚的这场围剿?”
青鸾说着,四下一番打量,旋即明白过来——这是一处地宫,但陈设一应周全,桌椅几凳,甚至还有冒着热气的茶盏,几步一挂风灯,若不用心看,也与寻常屋舍没有两样。但有风灯能燃烧,且不怕将地宫中的空气用尽,也就是说,这地宫还有多处透风口,空气便从外面透进来,人躲在里面,若不出去,便是待个数日也没什么问题。
王贞秀伸手一勾,将她的下巴捏在手里,凑近着玩味道:“我便不劳你担忧了,你还是先想想看,要怎么才能从我手里逃出去吧?这地宫是我们王家多年的心血,几近可以连通全城南北。我真要留你在这里与我双宿双飞,你除了哭天喊地之外,其余什么法子都没有。”
事已至此,青鸾反而镇定下来,她轻轻拂开他的钳制,问道:“既然王大人早已知道我的身份,那您这么一来,岂不是要因我而背负上几面夹击?您认为,值得吗?”
王贞秀遂仰头,极尽嚣张与狂妄的哈哈大笑一番,站定道:“值得!有什么不值得的?堂堂湘东王府的女史大人,当今东宫心心念念痴情一片的心上人,为了你,漫说是让我背负上与湘东王府和西南冼氏为敌的风险,便是要拿我的命来换这一场风流,我以为,那也是值得的——”
听他如是而言,青鸾只能放弃了最后一丝侥幸。这一刻,她深恨自己太过轻敌,亦对眼前这张狂到无法无天的男子生出了一丝惧意。要说此前她还在猜测,以为王贞秀跟晋安王府之间的勾结,不过是各取所需,甚至很有可能他只是晋安王府的一枚棋子。
但如今的事实是,王贞秀此人不但心狠手辣,也心思缜密,颇有谋算。从头到尾,他根本就不怕沦为晋安王府的棋子,因为,这是在荆州,是在他的地界上!他不但有把握能够掌控全局,甚至还早就想好了对策,只要晋安王府和湘东王府不能同气连枝,那么他便无所畏惧!
想明白这一点,青鸾忽然觉得有些灰心——局势如此,就连王贞秀一个地霸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可是高坐在金銮殿上的天子却看不明白。他如防贼一般的防范着自己的这些儿子,甚至不惜让他们内讧以形成互相牵制之势,但大梁的内里,也因为这些争斗而变得陈腐不堪,假以时日,只要外力稍加强大,那么,局势便会崩塌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到那时,萧统该怎么办?会怎么样?他处在东宫这样看似荣耀,实则危机四伏的位置,能否安然无恙?
眼见她脸色骤变,王贞秀便甚有兴趣的凑进来,问道:“看你的样子,似乎还挺难过的……说说看,你现在在想什么?”
青鸾摇头,目光中带上几分绝望,道:“我只是为萧氏皇族深感惋惜,如今北魏如虎狼在旁围伺,但陛下却因为自己的猜忌心而放任皇子们互相攻祚。我本以为晋安王是想利用你来对付我家王爷,而今看来,他却早有把柄握在你手上,你不过是趁势而为,借机想要将荆州更加牢固的握在自己手中罢了。可恨我,居然没有看穿你的野心,居然对你掉以轻心了……都是我的错,我连累了王爷和王妃,我罪该万死。”
听她这么一说,王贞秀脸上的得意之色更加浓重了几分。他摇头,又兼之摆手道:“不,这件事,错不在你,而是你家王爷,他跟他亲兄弟晋安王之间,根本就没有半分信任。青鸾,其实我以为,你大可不必为他们感到难过,因为他们根本就不配让你感到难过和惋惜。本来可以光明正大的对我展开追捕和围剿,大不了便是损失一些亲兵而已,但他却偏偏想着要从我身上着手,去抓住晋安王府跟我之间勾结来往的把柄,以此来扳倒自家兄弟。啧啧,要没有这么一出心思,我想我现在应该已经带着自己的心腹潜逃在千里之外了。那会有这样的机会,还能与你在此秉烛夜话?”
青鸾听到这里,愈发觉得心如刀绞。她避开王贞秀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地道壁上挂着的风灯,心想,还真被他说中了。
而后她忽然问道:“方柔呢?今晚本该是你们拜堂成亲的好日子,你跟方家多少还有些交情,总不至于把她也杀了吧?”
王贞秀啧啧两声,连忙撇清道:“怎么会?我知道她心里记挂着那个姓杜的小子,所以君子有成人之美——你放心,我肯定没动她一根手指头,现在,只怕她正跟那姓杜的两人抱在一起,互诉衷肠山盟海誓呢!”
“你拿她来做诱饵,引杜僧明现身?”
如此一来,那么便是说,陈霸先等人暗中设下的埋伏,也早在他预料之中。
“你不要把本来十分风雅的一件事,说的如此不堪嘛!什么叫那她来做诱饵,我分明是想成全他们,这才给了他们这个机会的。当然了,至于他们能不能逃出生天,就要看他们的本事和运道了。”
说完,地道那头便有人匆匆进来,朝王贞秀跪下之后,启道:“大人,一应事项都布置好了,除了冷都护不见踪迹之外,其余人等都已撤出大宅,朝廷的大军也马上就要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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