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精市醒来的时候,感觉有些不对劲。
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气味,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力气,眼前是洁白而陌生的天花板。
他皱了皱眉,勉强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病房当中,身上穿着病号服。
怎么回事?
他不记得自己得了需要住院的重病啊?
检查了一遍身子,也没见有重伤。
床头柜上放有一些慰问品,一看就很有队友们的风格。其中甚至还有一株盆栽……应该是赤也带来的吧。
想象了一下他被其他人痛批不该带盆栽来探望病人的场景,幸村精市不由笑了笑。
不过,慰问品的数量似乎不太对。
幸村精市数了一下,只有七份慰问品,看不见独属于那个人的东西。
心中的违和感愈发明显,他紧绷着表情,打开了手机的好友列表,尝试寻找那个人的名字。
……没有。
他紧盯着屏幕仔仔细细地来回翻找了三次,也在通讯录和邮箱找过了,却完全找不到那个熟悉的名字。
难道一切都是自己的梦吗?
那般真实的三年,都是一场梦?
幸村精市不信邪地打开手机相册,可仍是看不见记忆中的那道身影,仿佛“坂田清志”这个人从来不存在一般。
良久,他放下手机,从慰问品当中抽出台历,看见了上面圈起的日期和旁边写着的词语。
“住院日”“关东决赛”“手术日”——很明显跟他的记忆对不上。
这里的时间要晚得多,并且事情发展完全不一样。
如果这个住院和手术指的都是自己那场罕见病,那么早在国二时他就已经康复了,谈何住院和手术?
幸村精市蓦然想起了坂田清志提到过的那个梦魇。
自己似乎正在他的噩梦当中。
如若真是如此,眼前的情况也就说得通了。
当时清志并没有跟他们叙述梦中的细节,他们也只能通过想象来推测他的心情,没成想如今自己竟进来亲身经历了……
其他人也来了吗?
为什么事到如今自己才会梦见这些呢?
难道清志又开始做噩梦了吗?
幸村精市越想越不安,不知不觉就皱紧了眉头。
这时,一位护士轻轻敲了敲虚掩着的门,待幸村精市看过去,她关心道:“心情不好的话,要不要上天台吹吹风呢?”
幸村精市顿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微笑,“谢谢你的关心,那我上去待一下。”
披上外套,幸村精市来到天台,坐在长椅上眺望着澄澈的天空。
他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真让他住院的话,即便没什么大病,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此时正值七月,天气还有些热,顶楼时而吹过舒适的风,带走炎热的温度和刺鼻的消毒水味,确实会放松一些。
不多时,天台的门打开,是队友们来了。
“幸村,身体如何?”
真田弦一郎打头阵,与其他六人一同走了过来。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只有自己是来自梦境之外的。
幸村精市面上不显,笑道:“还可以,没什么大碍。”
大家聊起了近况,尽量不提及他的病情,一如往常般打打闹闹,不让气氛太过沉重。
幸村精市微笑着倾听,心里却隐隐感到了类似失落的情绪。
因为只有自己是清醒的吗?
因为梦里的世界不存在名为“坂田清志”的人吗?
因为他不自觉代入了梦中身患重病的自己吗?
……亦或是,上述原因都有?
不知为何,幸村精市觉得这个梦会相当漫长。
“不必担心,幸村,我们一定会将冠军的奖牌带回来的。”
真田弦一郎的一句话让幸村精市回神,他保持微笑点了点头。
“嗯,辛苦你了,真田。”
队友们离开后,幸村精市又回到了病房。
他才在床边坐下,就陡然有一丝异样感闪过。
日历不知何时被划去了一天。被划掉的是他刚来到梦里时的日期,也就是“昨天”。
物理意义上的一眨眼的功夫,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这天,有其他病房的小孩子过来找他玩。等他们离开之后,再一眨眼,又一天被划掉了。
接下来的日子,幸村精市都是这样度过的。
队友们时不时就会过来探望他,他很感激他们,但每次他们来到,自己心里的失落就会愈发严重,仿佛随时都会爆发一般。
分明时间过去得很快,他也深知这不过就是一场梦,可偶尔袭来的病痛却如此真实,比他真正经历过的还要煎熬,无处不在的消毒水味也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逐渐恍惚了,对时间的感知也开始混乱。
在这里的他无法站在球场上,无法触碰到最爱的网球,跟大家约定好的三连霸更是无从谈起。
这是他曾恐惧过的未来,而今以梦境的形式上演了。
不对……这里,真的只是梦境吗?
他不想再继续待在这里了。他想回去,回到现实当中,回到大家的身边,回到深爱的网球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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